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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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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青墨的確是父亡母歿,他是遺腹子,親爹在他還在母親肚裡時便遭山賊一刀刺死,母親是生他時難產而亡,父母雙亡,無兄弟姊妹,一根獨苗。 可是,他卻有幾個對他關注有加的叔叔嬸嬸,把他視如己出地疼愛,以及心憐長子早逝,偏愛長孫的老太君,她的教養方式是既嚴厲由寵溺,把這個孫子當成糖丸,捧在手中怕化了。 她想娶商府下堂婦……難。 「你……你在幹什麼,擺了這張兇神惡煞的臉想嚇誰?菩薩面前不得無禮,還不收斂你的脾氣,誠心地在佛前上柱香,求神明保佑你一生安泰、無病無災、百年富貴、娶個好妻子傳宗接代……」 由東華城一路快馬回到西映城,一入城門,面色冷沉的商別離馬不停蹄的穿越街道,直到門口擺上兩尊鎮宅石麒麟的商府。勒韁停馬翻身一躍,落地。 似有惡鬼在後頭追著,他沒理會身邊走過的下人屈身問安,緊抿的薄唇拉成一直線,直往內走,渾身散發冷得教人不敢逼近的寒氣,彷佛他經過的地方,四周事物皆凍結成冰。 但他不是回房,而是直接穿過回廊,走向母親清修的佛堂,吃早齋的她早晚念一回經文。 他懷著一股怒氣而來,腳步重得未進門佛堂內就都能聽得見。他一腳踹開半掩的烏木門板,過大的力道讓門撞到牆又彈回來,發出驚人的聲響,驚擾了正要念佛的商夫人。 「什麼叫好妻子,你要我娶的好妻子是像可柔表妹這種的嗎?和你有姑侄關係,溫溫順順喊你一聲姑母,把你哄得菩薩在哪裡也不曉得?」她倆的確感情好得沒話說,相處融洽,絕無三天一小吵、五天一大吵的婆媳問題。 商夫人臉色一沉。 「你又在外頭聽了什麼閒話、受了什麼閒氣,一回府就把祖宗規矩忘得一乾二淨,你還有把我這個娘親放在眼裡嗎?」 不過讓他休了一個她不中意的妻子罷了,從那女人離府之後,這幾個月來他總是讓她不省心,每隔幾天就來鬧上一回,令她不勝其煩。 要不是她一直拘著他,以他命裡犯煞為由不許再去見已被他休離的前妻,他早浩浩蕩蕩地尋人去,重新將人迎回府裡。 她就是看不出安家丫頭哪裡好,長了一副薄命相還生性嬌縱,不事公婆也就算了,還常常拿她和娘家的娘做比較,說親家母是真正的菩薩,人美心也美,而她這個做婆婆的口德不修,心無佛祖,念再多佛經也修不成佛,清修是假的,為哄騙菩薩保佑。 是可忍,孰不可忍,竟敢對她不敬!這樣口無遮攔的媳婦她要不起,也不敢要。 「娘,那日到慈航寺上香是不是你安排的?你堅持要我陪同,卻讓玉兒留在府裡為你抄佛經,你私底下做了什麼?」現在一回想,確實頗有蹊蹺,當時娘親的態度啟人疑竇。 聞言,商夫人眼皮一跳,握著檀木佛珠的手一緊。 「大人是我安排的,那一日是廟裡佛祖開光日,我特意挑了吉時入廟祭拜,好保佑我們全家平安,媳婦來年生個胖孫子。」 「為什麼是可柔表妹?玉兒才是我的妻子,她更有資格陪在你身邊,同受佛香。」他的妻子才是一家人,姻親表妹再親也是外人。 他當時沒想過為何不是妻子一起同往,娘的三言兩語化解他的疑惑,讓吵著要跟的妻子留下,反帶上已屆婚嫁年紀的表妹。 對於生性溫婉的可柔表妹他確實有幾分喜愛,也有意在元配生下嫡長子後納她為妾,男子妻妾成群實屬平常,妻子再吵再鬧也改變不了他廣納妾室的心意,可柔表妹是其一。 他亦有意收妻子身側的丫鬟胭脂、桃紅為通房,但是妾室一事未擺平,他不好再提收通房的事,就一直耽擱著,直到妻子下堂求去。 「你就為了這點小事踹門,質問我嗎?那天安家丫頭和廟裡佛祖犯沖,不好前往,而柔兒是去問姻緣的,我能攔著不讓她去嗎?你這孩子腦子不清楚了,同樣的事要我再說一遍。」她怒喝,以不悅的神態掩住眼底的閃爍。 「那道士呢?真是不期而遇?」有些事若往細處去想,似乎有什麼事要往上面一浮。 她哼了哼!默念阿彌陀佛。 「我能管住別人的腳嗎?佛門清淨地,他自個兒撞上來和我們攀談,我總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。」 「若他並非真道士?」人可以是假的,道士袍一披,人人是得道高人。 她心口一驚,臉上卻是不動聲色。 「你在胡說什麼,道士還有分真假,瞧他把你的生平說得頭頭是道、分毫不差,還斷出你有災劫,這不是真人還能是半桶水的牛鼻子老道嗎?」 「包括我有雙妻命,庚子年寅時出生,名字中有柔的女子,平妻入門能為我擋煞?」若非為了平妻這名頭,玉兒怎會跟他鬧,堅持不與可柔平起平坐。 在這之前他有意無意地提起納表妹為妾,試探妻子的口風,當時的她是小鬧了幾天,但是也有軟化的意思,只要妾大不過妻,她是默許的。 後來會鬧大便是道士所言的雙妻,她怎麼也不肯妥協,揚言再迎一妻便沒有她,兩妻地位相當絕無可能。 他認為她無夫妻之情,在丈夫有難時不願退讓,當時娘親提出以休妻一事逼她點頭,氣極的他不假思索地同意,把寫好但未落印的休書丟到她臉上,以為她會就此退一步。 誰知她給他的回復是一頭往堅實的書櫃撞去,以死明志,當初血流如注的駭住了他,也絕了休離的念頭,趕緊抱起她找大夫醫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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