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縣太爺有喜 | 上頁 下頁
三二


  「師父,我該報仇嗎?」季薇薇很猶豫,畢竟這不是她的仇。

  靜慈師太搖著頭,口念佛號。「這事該問你自己,為師不能替你做主。昨日仇,今日是,明日非,恩恩怨怨,何時是盡處。」

  人無欲,則心寬。

  心不平,怨叢生。

  「問題是我報得了仇嗎?」對方可是權貴呐!肯定是朝中大臣或是皇親國戚,她一個親人全死光的孤女報什麼仇,無疑是螳臂擋車,還沒見著仇人的面就被一掌擊斃,靈魂升天。

  一見她滿臉苦惱的樣子,靜慈師太忍不住輕笑出聲。「你不看看匣子裡的東西,對你也許有些用處。」

  季薇薇一臉掙扎地將手伸向黑漆木匣,作勢要打開,但又放開。「不看不看,管它是黃金珠寶還是田地三千頃的地契,我決定要忽視它,把它丟進滔滔江水中直接沖走。」

  不該得的她不要,不論好的或壞的,她活在這世上已經很辛苦了,沒必要再背負別人的責任。「季薇薇」早就死了,她是來自另一世的靈魂,不為任何人負責。

  「黃金沒那麼輕,更有可能是證據。」這木匣她沒開啟過,因為這不是她該管的事,雖然奶娘死前苦苦哀求。

  「證據?」天呐!燙手山芋。

  「當年你爹在查一件賣官的弊案,聽說已搜集足夠的證據正準備向朝廷舉發,沒想到被人早了一步,反告他貪瀆收賄,即日收押。」對方一點機會也不給的對她家斬草除根。

  貪瀆收賄,即日收押,全府無一人倖存……這、這不是關叔叔家的翻版嗎?難道薇兒她是……

  薇兒……關朝薇……臉色刷地一白的莫滄安雙手緊握成拳,忍住紮心的痛楚,他必須努力的壓抑住才不至於咆哮出聲,驚著了屋內交談的師徒,她們的對話太讓他驚駭了。

  「我爹被反咬一口?」太大意了,越是權貴勢力越龐大,到處是其走狗眼線,一不小心就會被咬上。

  「是的,他沒活著走出大牢,你娘隨後也死了,失去主家的奴僕一哄而散,搶了一屋子的財物珍寶便走,你家徹底敗了,人去樓空,家破人亡。」一夕之間,高樓崩塌。

  「而我是那倒黴的倖存者。」難怪師父要帶著她離開清心庵,一走十一年不曾回去,師父該是擔心有人找上門「收尾」。

  靜慈師太淺笑反問:「怎麼會說是倒黴呢!活著便是一種恩賜,要不是逃過那一劫,你怎會有大造化呢!這些年跟著為師的走過大江南北,你可有一絲不快?」

  「師父,我瞭解你的意思,有得必有失,雖然我失去疼愛我的爹娘,卻擁有遊歷天下的美好歲月,不該怨、不該恨、不該憎,因為我得到的是財富買不到的快樂,我很知足。」要不是有這番奇遇,她怕是一直養在深閨,背著《女誡》這類的枯燥書籍,當個哪裡也去不了的閨閣千金。

  快樂嗎?聽著笑語飛揚的軟聲,莫滄安鼻頭有點酸意,在他為關家抱不平時,她卻在外面流浪,吃著連男子都承受不住的苦,她依舊如沐春風,樂在其中,不曾喊一聲苦。

  他們莫家欠她。

  「你能想得開再好不過,為師不希望你困在過去的舊事裡,你的本名是……」

  靜慈師太正要開口,季薇薇苦著臉阻止。

  「可不可以不要知道?我覺得季薇薇挺好的。」一個沒有包袱的名字,她很喜歡,反正都用了十幾年了。

  靜慈師太好笑地以拂塵輕點愛徒眉心。「父母給的,不能不要,你是他們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,季是為師出家前的俗姓,你本姓關……」

  「朝薇,關朝薇,禦史大人關正陽的獨生女,我莫滄安的未婚妻。」他找到她了,她沒死。

  「你、你怎麼沒敲門就闖入女眷的屋裡?太失禮了。」呃,等一下,他說誰是誰的未婚妻?

  「薇兒,你是我的未婚妻關朝薇,當年我不在京城,等我一回京後便聽聞關府出事了,你們一家沒半個活口,連宅子也被一場午夜惡火給燒盡了,只留下焦黑殘壁。」

  「喔!真慘……呃,我是說這事與你無關,你用不著自責。」怎麼成了他的未婚妻了,先前的糾結尚未解開,又打個死結。

  也是,若不把人殺光了,難道還等人家的孩子長大來尋仇嗎?當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清理掉,以防萬一。

  「關家的仇我會替你報,為惡者該付出代價!」福家的隻手遮天該到了盡頭,老天是長眼的。

  「哦!那這個匣子給你,有用得著的你全部拿去,不必還我。」季薇薇近乎粗暴的將黑漆木匣丟出去。

  「等幫關叔叔洗刷冤屈後我們便成親,我會奏請皇上重修關府,歸還當年的所有財物,讓你風光的嫁入懷安侯府。」他要給她一個盛況空前的婚禮,彌補她這些年所受的苦。

  「是喔!懷安侯府……侯府?!」她驀地睜大眼,一臉驚嚇。「師父,我不姓關對吧!我叫季薇薇。」

  瞧她嚇青了一張臉,靜慈師太同情的拍拍她。「你姓關,叫關朝薇,但是不是和侯府小公子有婚約一事,奶娘並未說得很清楚,她只要求待你長大後再告訴你實情。」

  「聽到了沒,莫小公子,我不是你的未婚妻,你弄錯了。」季薇薇……呃,關朝薇「斷章取義」否認親事。

  「奶娘未提不代表沒有,當年莫、關兩府訂親一事知情者不少,你我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。」不需要他造假。

  「我能不能不嫁?」她小聲的嘀咕著,盼著有轉圜餘地,畢竟侯門深似海,也許一入成白骨。

  「不行。」像是怕她如煙消失一般,話語果決的莫滄安緊捉住她的小手,怎麼也不肯放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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