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繡色可妻 | 上頁 下頁
一五


  看他笑得像剛打劫到一百萬銀兩的土匪頭子,蒲恩靜一歎。“我也擺不平我娘親,她出人意料的頑固。”

  寧可把女兒嫁入深水死坑裡,也不願意拿著一萬兩白銀過上幾年有僕人服侍的舒坦日子,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。

  嫁不嫁人有那麼重要嗎?只要有銀子賺,她不在乎名聲敗不敗壞,大不了另起爐灶,換個地方重新開始。

  “那我也只能湊合湊合了,雖然你痩得只剩下一把骨頭。”瞧她細胳臂細腿兒,兩條胳臂肘還沒他手腕粗。

  誰跟你湊合,臉上貼金。“你不要一直跟著我,我回家燒柴做飯去。”

  “我到你家裡做客,好女婿也要常走動。”沒被人趕過的蘭泊寧厚著臉皮,走三步停兩步,配合她的溫吞步伐。

  請你了嗎?臉厚三寸可擋車。

  知曉董氏相當在意女兒在外的名聲,蒲恩靜刻意放慢了腳步,好和蘭泊寧拉開一段距離,不落人話柄。

  可是她慢,他也慢,她快,他還是一樣的慢,一雙長腿就是佔便宜,他的一步等於她的三步,當她走得有點小喘氣時,他仍是負手於後,一派輕鬆的與她同行,始終相距不到兩步。

  分明是逼賊上梁山,不嫁他都不行,在這閉塞的年代,女子的名節重於一切,照他這樣不遺餘力破壞的方式,五年內都不會有人家上蒲家提親的,她好不容易藉由刺繡挽回的一點點名聲遲早會毀在他手中。

  思及此,蒲恩靜故意不走前門,而是直接走向避人耳目的後門。輕輕闔靠的木板上了兩層漆,以銅環扣著木閂,銅環由右而左的滑過,木板門也就開了,沒什麼防賊作用。

  進了後門走不了幾步便是廚房,她推開小門走進去,舀水、洗果子,啪!啪!

  兩聲,菜刀輕拍果身使其裂開,洗淨了晾放一旁,把水滴幹再撒把鹽搓上幾下後再清洗一遍……

  “你在做什麼?”

  驟然響起的男聲令蒲恩靜手抖了一下,落下的菜刀差點剁下自個兒的小指頭。

  她微帶慍色的回頭一瞟。“你怎麼還沒走?”

  蘭泊寧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的取來三足圓凳,正對著廚房門口坐下。“我說過我是來提親的,還沒拜見岳母哪能就這麼走,太沒誠意了,至少得把納采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征、請期、親迎的日子定下來,至於聘禮何時抬來也該挑個日子。”

  他和她耗上了。

  “……那你請自便,恕我有事要忙,不奉陪了。”遇到個無賴,她還能跟他比誰比較不要臉嗎?

  一轉身,蒲恩靜一如往常的舀出兩碗玉米粉,加水、揉面,蛋白打泡再加入麵團裡繼續揉搓,將麵團裡的空氣揉出來,接著抹上一層蛋液再揉。

  揉出的麵團表面光滑無褶,不用醒面,搓成長杆狀後切成小塊,一塊塊撥平成方片。再將先前的棗肉、蘋果片、去皮芭蕉下鍋油炸,稍微軟化後撈起小火炒,呈金黃色盛起,碾碎。

  方片下鍋後以小火油煎,煎到兩面酥黃便夾起放在平盤上,炸軟的棗肉、蘋果片、芭蕉鋪在香酥餅皮上,撒上杏仁粉,再淋上日前制好的紅莓果醬,將餅皮折帕子似的對折再對折。

  水果薄餅完成了。

  “嗯,有點酸,但是一口咬下有果肉的甜香以及面皮的焦脆,清清爽爽的,酸甜適中,吃多了也不生膩。”

  把最後一片煎好的薄餅皮放上盤子前,蒲恩靜眼兒一瞟,頓時有股看到老鼠搬家的錯愕感,只見蘭泊甯張開一張大嘴,毫無客人自覺的一口咬下半片水果薄餅,另一手還拿著等待入口的完整薄餅,邊吃邊嫌餅皮太薄,吃不過癮。

  ***

  “大妹子,大妹子,俺來討債了,你在不在,說好的欠款幾時要還,俺們等著用錢蓋大屋,快快出來相迎,別躲在裡面,俺也是無可奈何,銀子拿來俺就走,不會打擾你們一家子平靜,俺是粗人,一不小心碰壞了什麼可別怪……”

  話還沒說完,院子裡傳來水缸被砸破的聲響,嘩啦啦的水流了滿地,伴隨著幾聲怪笑。

  在廚房的蒲恩靜聽聞此動靜,知曉是她養著荷花和小魚的大水缸被砸了,心裡不禁微微抽痛了一下。那株粉荷快開花了,小魚也是她親自到河裡撈的,養了一陣子有感情了。

  欠債還錢嘛!又不是不還,為什麼不能看在親戚分上好好說,非要用激烈的手段欺淩人。不就是看她家沒男人,老的老、小的小,一家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。

  一次、兩次的來鬧還能忍受,可是三次、四次、五次……就太過分了!她們沒說不還錢,只是緩些時日,慢慢湊總會還清的。

  二舅公是為人和善的老好人,生前沒說過要討回這筆欠款,但他生的五個兒子卻沒一個像他心善,老人家一過世就急著分家,為了分家產而大打出手,打得頭破血流。

  各自不團結還搞分裂,一筆欠款五個人討,今日大表叔上門來要錢,明天二表叔嚷著沒銀子買米,後天五表叔要娶媳婦……

  一日一個話本,天天翻新,三天兩頭的登門鬧事,幾個大漢子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?好歹別讓寡嫂難為。

  “別去,我來應付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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