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繡色可妻 | 上頁 下頁
一四


  “王大叔,你再壓低些,我摘上頭那一顆給青青嘗嘗鮮……”咦!不對,王大叔幾時長高了……

  一道高大暗影蓋住上方流瀉而下的金光,蒲恩靜微愕的抬眸一瞅,入目的是一隻小麥色的壯實臂膀。

  “我像王大叔,嗯——白長了一雙好眼。”他年紀還沒大到可稱大叔。

  “王大叔矮些,長年辛勤工作的手臂壯得有如樹幹,是你那細竹竿臂的兩倍。”她長得好不好關他什麼事,她又不歸他管。

  強烈的陽光直射而下,背光的男子身形高挺,刺目的光讓蒲恩靜眯起眼兒,來人是個無禮至極的年輕男子,卻無法看清楚五官長相,只覺得這人很討厭。

  “你拿我跟一個做工之人相比,你瞎了眼不成?!”手一壓,長著小果的樹枝連葉帶枝的往下垂,骨節分明的大手再一放開,枝葉倏地往上彈起。

  “啊!你做什麼?!”往後跳開的蒲恩靜還是慢了一步,面頰一疼,被彈高的樹枝劃了一下。

  “你不是要摘果子嗎,我幫你。”男子手心一攤開,幾顆青綠的小蘋果在他手中滾來滾去。

  “你是故意的。”她氣惱的瞋目瞪人。

  “是故意的又如何,你能彈回去嗎?”他嗤笑地蔑睨她嬌小的身軀,語畢,厚實的胸膛還故意往前一挺。

  蔑視,絕對是蔑視,瞧不起人,仗著高人一等的優勢霸淩人!蒲恩靜不想為了個幼稚的男人發火,她深吸了口氣,輕慢地撿拾他手裡的果子放入竹籃,又慢慢地轉身。

  誰理他!

  嗯……家裡還有麵粉嗎?用玉米粉來做也行。

  改天試試將山芋煮熟放在竹篩上曬乾,然後磨成粉好了,山芋粉應該也能做成脆嫩的餅皮……

  蒲恩靜思索著,漸行漸遠。

  “臭丫頭,你給我站住,大爺的話還沒說完你走什麼走?”居然敢對他視若無睹。

  輕風飛揚,蒲恩靜仍有閒情的逗弄停在花間的小粉蝶。“花徑各兩端,你走你的路,我過我的橋,兩不相干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最好不姓蒲,否則……”他非一掌拍死她不可!嘴角氣得直抽搐的蘭泊寧瞪著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,凶光外露。

  姓蒲……長長的睫羽隨風顫呀顫,蝶翼般的長睫下是靈動的秋水眸子。“這位只長個兒不長腦的口木兄莫非姓蘭?”

  男子衣袍下擺繡著一株青色蘭草,僅輕瞟一眼的蒲恩靜驟地眼發亮,呼吸急促,有些乍見情郎的亢奮。那是“蘭錦”,父親生前一直解不開秘密的遺憾,錦衣蘭繡。

  “我姓蘭,但不是口木兄……等等,口木為呆,你拐著彎諷刺我……”好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,真不怕他嗎?

  “老實話是讓人難受了些,但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,你不用太難過。”她提著籃子往家的方向走去,估算著將果子泡泡水,去澀,娘和青青也該上完香回來了。

  他一聽她的話語,黑眸倏地一沉。“我一點也不難過,全是爛泥巴堆成的老實話不聽也罷,犯不著習慣。”有點意思的小丫頭,明嘲暗諷他,她不只膽子大,還很精明。

  “喔,你先請。”見他跟來,蒲恩靜索性讓路。

  “我跟著你。”蘭泊寧不承認迷了路,鄉間小路大同小異,不是雜草就是野花,路不算路的獸徑比比皆是。

  “你腿長。”她的意思是不妨礙走路快的人,她緩行慢步。

  他由鼻孔一哼。“短腳丫頭。”

  “……我姓蒲。”她忍著不踹他一腳。

  果然是她。“我來提親。”

  他眉頭一顰,側目一瞧眼前這痩痩小小的丫頭,除了皎白小臉有幾分可看的姿色外,扁平的胸,兩掌寬的腰,沒長肉的瘦臀,真是讓人沮喪的竹子身段。

  他雖不重美色,可也不想委屈自己,面對尚未長開的纖痩身子,他是完全提不起勁,嫌棄又嫌棄的擰眉,該長的地方不長,該胖的地方不胖,他怎麼下得了手。

  “辛苦你了。”還真上門來了。

  被她不鹹不淡的口氣氣到,蘭泊寧怒極反笑。“哪裡哪裡,這年頭想娶個妻子不容易,丈母娘守禮,小姨子淘氣,未過門的娘子情深意重,遣媒人說親一份茶點就打發了,娘子家的待客之道好不有趣。”

  丈母娘守禮,指的是禮多遵規吧!

  小姨子淘氣就是句反諷話,沒把小孩子管好,調皮搗蛋又胡鬧,教養上多有疏失。

  情深意重嘛……絕對是諷刺,只是議親,沒見過面的未婚男女哪來的情深意重,又不是偷來暗去的野地鴛鴦。

  “好在我不是你娘子,萬幸萬幸。”真令人不痛快,這彆扭又霸氣的老虎脾性是打哪學來的?

  說不上是嫌棄,應該就是不喜歡吧!從言行交談中,蒲恩靜對蘭泊寧生不出一絲好感,覺得他就是個橫行霸道的少爺,和他講道理不如先一棍子敲暈他,比他野蠻才能制伏他。

  蘭泊寧由齒縫間發出磨牙的笑聲。“要嘛嫁,要嘛讓人捆了丟上花轎,你以為你還有其他的選擇?”

  “這是搶婚。”她指控。

  他忽然心情大好的咧嘴一笑,“丈母娘的要求莫敢不從,原本有更簡單的方式解決。”生意人擅長的是銀貨兩訖,不拖泥帶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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