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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像是受到暗示,原本一臉喜色的新娘子忽地取下蓋頭的紅巾,神色呆滯地走向正廳一角,不知是誰竟把害人的魔琴擱在那,她蓮步輕移便抱起血紅豔豔的琵琶。

  撥弦三兩下,未成曲調先淒淒,哀怨離愁的惆悵由弦絲中發出,絲絲入扣,動人心弦,令聞者無不覺得心酸,淚水盈眶。

  明明是一樁喜事,彈的也是充滿歡喜的“鳳求凰”,怎麼弦音一撥像是哀樂,給人送葬似的,聽得觀禮的人很想落淚,說句“節哀順變”。

  放眼裡外,紅幛囍字連成雙,風家親屬不是一身紅便是喜氣洋洋的打扮,哪有人死去的模樣,這絕對是雙喜迎門。

  可是,為什麼氣氛全變了,讓人想一湊熱鬧、喝杯喜酒的心情全沒了,若非場面太過肅穆,不好離席,不然大半的客人都要走光了,大歎風家有鬼。

  不是真鬼,而是搞鬼,一家人都怪裡怪氣的,喜事當喪事辦。

  “夠了,畫兒,可以停了。”風嬤嬤揚笑地一揮巾帕,狀似得意。

  一揚聲,弦樂即停,眾人大大地松了口氣。

  但是他們才放下吊著的心,隨即感到一絲不對勁,大廳的客人居然有人昏過去,還有些臉色慘白,口角流沫,似乎吃了不乾淨的東西,腹部絞痛,反胃想吐。

  當時他們還沒聯想會是中毒,只當是魚肉不新鮮所致,抱著肚子就往外沖,想找個大夫醫治,賓客陸陸續續告退,留下來的沒幾人。

  他們忙得沒時間碰喜宴上的膳食,所以沒事,但其他人可就慘了。

  “呵呵……你們風家的兄弟命可真長呀!那麼大的一場火居然燒不死你們,真叫人遺憾呐!”害她得再動一次手。

  “是很遺憾,連累你還得費心再布一次局,趕盡殺絕。”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

  風嬤嬤的眼閃了一下。“看來你們也不笨嘛!心底早就有數了。”

  不過薑是老的辣,他們道行再高也高不過她,她可是做好萬全準備,不怕萬一。

  “我只是不懂,風家和你有何深仇大恨,為何你能心狠手辣的殺光我們一家老小,連甫出生的嬰孩也不放過。”風寄傲問出多年來不得而知的疑惑。

  她掩著嘴輕笑,狀似嬌媚,“我有必要告訴你這毛頭小子嗎?你三歲大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!”

  “你是娘的手帕交?”他回想過往,試圖找出昔日見過的面孔。

  “啐!那個臭婊子憑什麼和我平起平坐,我恨不得殺她而後快,哪會和她結成姊妹淘。”文心蘭還不夠格。

  “不許污蔑我娘親!”氣一沖的風怒雷口吐鮮血,跌坐在地。

  風嬤嬤見狀更加得意,仰頭大笑。“死到臨頭了還追究什麼前塵往事,命都快沒了還想逞強,就跟你們的爹一個樣。”

  她想起風瀟灑的模樣,臉上竟流露少女的嬌羞,一副迷戀至深的癡迷樣。

  “我們的爹深愛娘親,連死也不願和她分離,沒有人可以介入他們之間,包括你!”風妒惡以衙門辦案的方式試探,沒想到話還沒說完,果然引來她的勃然大怒。

  “誰說我介入他們!分明是姓文的賤女人搶走我的師弟,仗著一點美色橫刀奪愛,佯裝柔弱博取同情,無恥至極……”

  風嬤嬤如同陷入往昔的恩怨情仇,娓娓道來三人間的情愛糾葛,甚至追溯到上一代。

  她與風瀟灑相識在先,是風父收養的孤兒和徒弟,兩人自幼青梅竹馬地相處在一起,一同嬉戲,一同習武,一同在書房內練字,也一同挨罰。

  這樣的日子原本無風也無浪,一如往常地過了十幾年,她才漸漸地發現自己暗生情愫,對他多了男女之情,幾番遲疑才想大膽告白。

  誰知這時候出現個女人,還是江湖人士推崇的江南第一美女,風瀟灑一見她便傾心,揚言非她莫娶,大張旗鼓的下聘、迎親,鬧得沸沸騰騰。

  “哼!她憑什麼和我搶,師父明明親口應允我們的婚事,他卻臨時反悔……”言而無信,何以為人哉。

  “所以你把他殺了?”風寄傲記得父親曾經說過,祖父母死因不明,全身的血一滴不剩,卻始終查不出兇手是誰。

  她不以為意地笑笑,“誰叫他出爾反爾呢!說我逆倫不肖,狼心狗肺,我當然要他永遠開不了口。”

  “刑大。”風妒惡一喝。

  “刑大?”風嬤嬤獰笑的勾起肥厚唇瓣。“什麼刑大,我是嵐二。”

  “姓刑的,你根本不是人。”真該千刀萬剮。

  對於風怒雷的謾駡,她笑得更猖狂。“誰說我姓刑,我們姓江,江天嵐是妹妹,江天行是哥哥,我們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子。”

  真相大白了。

  原來當年風父看其子年歲不小,便有意指婚,讓長子娶他親如女兒的江天嵐,以成就一樁美事,他也好含飴弄孫,安養晚年。

  殊不知此事被同樣深愛風瀟灑的江天行知曉,他痛恨師父的不公而前去抱怨一番,反被怒責棒打一頓趕出去,他因此懷恨在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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