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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紫竹 | 上頁 下頁
十八


  魔琴之所以入魔並非它所願,而是受人控制,不得已由靈物轉為魔障,純淨的靈性也因吸取了人氣而變得貪婪,回復不了原來的山林精石。

  「好難,我感覺它在呼喚我,它很痛苦,痛得我的心也開始泛疼。」揪心的感受一陣陣,好像貓爪子抓著。

  「那是你的幻覺,你在作夢,你該睡了。」飄逸的紫衣輕晃,溫潤如玉的紫竹扶著嬌軟的身子走向床邊。

  「嗯,我該睡了,我……咦?你……你怎麼會在我房裡?」剛要闔上眼,她突然驚愕的察覺一絲不對勁。

  他一頓,揚起清越的笑意,「你房門沒關。」

  那一扇門對他來說形同虛設,輕輕一推便開了,門閂還是閂住的,毫無一絲損壞。

  「我說的是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內,畢竟男女有別……」意會到兩人此際的處境,雪嫩的粉頰微泛桃色。

  「你清醒了。」唉!又是一聲歎息。

  原本他想讓她當作他也是夢的一部分,這樣醒來後她也不會難為情,沒想到……他的動作還是不夠輕柔,吵醒了她。

  「嗄?!」風悲畫茫然地掀了掀眉,聽不懂他說什麼。

  「你作惡夢了。」這是最好的解釋。

  「惡夢?」她毫無夢中的記憶,對他的話半信半疑。

  「天快亮了,你歇息吧!」她睡得不安寧,眼眶下泛著青色,令人心疼。

  「你要走了嗎?」不知為何,少了他在身邊,她忽然心好慌。

  他輕笑,一撫拉住他衣袖的小手。「不想我走?」

  嬌羞的粉臉遲疑著,想要點頭,又怕他當她是不端莊的姑娘,好人家的閨女不會留男人過夜。

  「害怕嗎?」

  她不由自主的頷首,神情不安。「只要一會兒,我覺得冷。」

  「是心冷,你被惡夢駭住了。」除去鞋襪,沒有邪念的紫竹擁她入懷,以被輕覆兩人。

  「為什麼夢會令人心冷呢?我到底夢見了什麼?」她喃喃自語,聲音輕輕地飄進身邊俊朗男子耳中。

  「你該睡了,畫兒,什麼都別去想地闔上雙眼,你很累了。」魔物的召喚讓她身心俱乏,雖未彈奏也損及精神,身體會感到異常疲累。

  「嗯……很累……」身子是累,但心口卻怦怦怦地直跳。「可是我睡不著,怎麼辦?」

 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竹子清香,她的心慢慢平靜,感覺很安心。

  「睡不著……」紫竹揚起手,準備施法,好使她一夜好眠。

  她突如其來的說道:「你陪我聊聊好不好,我還不想睡。」

  「啊!那……聊聊?」俊美的臉龐浮上窘色,他最不擅長的就是閒聊。

  以前在天上時,他總是坐在一旁,靜靜地聽著玉女和金童鬥嘴,四位仙婢在面前走來走去,你一句、我一句說著誰該去打掃,誰得去整理鏡湖,誰又要為菩薩上茶,從來就沒他開口的份。

  偶爾插上一、兩句也是他們看他一徑笑著,故意鬧他,非把他拉進他們的笑語中,他才會有所回應。

  其實神仙的生活不若凡人所想的快活,甚至是有些沉悶,不若多姿多彩的民間有趣,他和仙子們一成不變的生活,每日醒來看到的都是寥寥的幾人,現在想來還真是寂寞。

  難怪瓶兒老歎著要下凡瞧一瞧,說什麼當人也好過當神仙,人間有美食佳餚、紛紛擾擾的趣事,待再久也不會生膩。

  下凡歷練了這許多年,紫竹的心境也有些許轉變,他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,無處不是修練之所,人心才是最艱難的修行,難以悟徹。

  「紫竹哥,你明明是大夫,為何總自謙地說自己不是大夫?」因他而病癒的人何止上百,他連查不出病症的宿疾都能一藥而愈,豈非醫者?!

  大夫?他十分慚愧地笑笑。「我真的不是大夫,我只是見不得有人受苦。」

  一開始是舉手之勞,救了中蛇毒的稚童,感念之際的村長便大肆宣揚他醫術過人,陸續便有請不起大夫的婦孺求他看一看。

  基於人溺己溺的憐憫心,他一時不忍就出手,以僅知的醫理和對藥性的認識大開善門,解百姓身體上的苦痛。

  行善助人本是一件樂事,他從沒想過從中牟取利益,因此不論誰來求助,他一概不收任何費用,只要看到他們臉上開懷的笑意他就滿足了。

  他沒想過要義診,但聞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,其中不乏揮金如土卻貪小利的富人,小小病痛卻索取昂貴藥材,想藉機牟利。

  雖然知其心機,他也從善如流的一一對應,滿山遍野的草藥采之不竭,取之不盡,本該用在需要它的人身上,它們也願意奉獻己身以造功德。

  「你又否認,好像見不得人似,你確實讓很多人脫離病痛的折磨。」他們的感謝不是假,視他為救苦救難的活神仙。

  「能幫人一分就出一分力,我能解除他們身體上的痛苦,卻消除不了心裡的罷礙。」執念太深,成不了佛。

  得到醫治的百姓的確對他懷有感激之心,但是他們要的更多,多到他無法負荷,病好治,心難醫,他終究不是菩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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