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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


  而此時,坐立難安的趙玉塵則一臉焦慮,提筆沾墨又不下筆,滴落的墨汁暈散成豆大黑點,毀了揚州加急送來的上等宣紙。

  雖然他也知道在王府內不可能出什麼大事兒,可是一想到大表哥對妻子垂涎已久,他臀下就有如針刺般難受,坐下又立起,來回地在書桌前走動。

  其實他的憂慮並非無的放矢,張廣遠的色心從未隱藏過,打從新婚日見過綠柳一面後,他就一心想得到她,一是為了她過人美貌,二是想將她變成他方人馬,利用她的聰明才智好更快入主王府,成為名副其實的王爺。

  而越得不到她他越心癢難耐,由一開始的貪戀美色到如今的病態執念,他一生在胭脂堆裡縱橫的敗筆就是她,豈能不加深他亟欲得到她的決心。

  「你夠了沒,真要不放心不會跟過去瞧一瞧。」走來走去,瞧得她眼都花了。

  「娘子要我靜心溫書,我聽她的。」都聽了四年,他很難拂逆她的叮囑。

  「那她叫你去死,你死不死呀?!」死呆子,不懂得變通。

  趙玉塵臉一板,多有責難。「娘子對我用心良苦,一心望我成材,鹿兒休得無禮,辱我娘子心意。」

  如果娘子真要他去死,他絕無二話從容赴義,他曉得她不論做什麼事都有她的用意在,不會一時興起加害於他。

  「嘖!端起小王爺的架子來了,你對我一個小婢逞什麼威風,真要拿出小王爺的威儀就對著那些心懷不軌的人,發幾次狠讓他們見識見識老虎的爪子。」病貓一隻,誰見了都想踩上兩腳。

  一想到王妃和廣遠表哥,他就氣弱的一呐,「一家人不傷和氣,我……我……得饒人處且饒人。」

  他們也不是那麼壞,只是嘴上不饒人,貪嗔癡怨重了些。

  他的娘親冉夫人也常告誡他要容忍,王妃本性是良善的,常鋪橋造路,樂於佈施,因為她的介入才使善良的她心性大變,多疑猜忌,對人不友善,身為她的兒子要多體諒,勿起正面衝突。

  「少來了,你饒人,那人饒不饒你呀?你把他們當一家人看待,人家卻處處算計你們,你就不怕王妃又起壞心眼,趕走你的好娘子?」

  鹿兒話還沒說完,一陣風似的身影忽地沖過眼前,手上的毫筆還拿著,揮灑了她一身一點一點的墨水,就好像鹿身上的斑點。

  哼!這叫要聽娘子的話嗎?根本是迫不及待,只苦於藉口付諸行動而已,他哪裡傻了。

  算了、算了!跟去瞧一瞧吧!省得他把自己害死了,她沒法向仙子交代。

  上身一傾,背弓起,鹿兒雙手落地成蹄狀,門裡的俊樣小姑娘一跨過門檻,赫然是一頭身形碩大的仙鹿,身上墨蹟未乾。

  「我不娶、我不娶,我不娶張家表妹,大娘別逼我,除了娘子以外,我誰都不要。」

  原本只想偷聽的趙玉塵一聽見張靜蟬要為他納妾,並苦苦相逼妻子要識相點,讓出夫婿與人共夫,他一瞧見她眉頭一蹙就忘了她的囑咐,未經通報直接闖入。

  他根本顧不得什麼叫做行為不當,只要有人想要拆散他們,他的牛脾氣就會發作,管他是王妃還是王母,誰都不能欺負他娘子。

  「你怎麼來了?」為什麼不聽話,辜負她一番心意。綠柳的眼中說著對他的失望。

  他一頓,呐音低嚅,「我不放心嘛!鹿兒說大娘想趕走你。」

  一急,他就來了。

  「又是鹿兒說,你自己不會用腦子想想嗎?」稍一扇動就隨之起舞,定性還是不足。

  「你在惱火嗎?娘子。」她的神情變得好嚴肅,好像不太高興。

  「是有點惱,你總是學不會照顧自己。」讓她暗自操心不已。

  以為他能成大器了,不需要她在一旁嚴加督導,哪天她回去了,也能無所掛念地看著他成長,走向另一段沒有她的日子。

  可偏偏他長智慧了,毛躁的個性卻尚未磨得圓滑,一遇上和她有關的事情就顯得激動,讓人有機可趁的留下話柄。

  她很想狠狠地罵他一頓,看能不能把他罵醒,可是那雙懷著信任的清亮黑眸瞅著她,原本心軟的她更是硬不起來,一聲歎息往肚裡吞。

  她該怎麼做他才能徹底覺醒?雖然害人之心不可有,但他還是得防著別人害他,過於敦厚也是一大致命點,要是瓶兒在此就能教他滑溜術,趨吉避凶的本領她最拿手。

  分別一十四年,綠柳此時偶然想起天界好友們,頗為思念地想再見到她們,前十年為了尋珠無暇多想,而後四年的心思全放在這個假夫婿身上,說來她也滿無情地。

  「反了、反了,你們眼中還有我的存在嗎?摟來抱去像什麼樣!」真是刺眼。

  見到小倆口恩愛地摟在一塊,失寵已久的張靜蟬倍感憤怒,這對小夫妻的情意纏綿像是在譏笑她年老色衰,留不住丈夫的心,讓她心如刀割似的想分開他們。

  想當年王爺也是對她呵寵有加,怕她冷、怕她餓的添衣加食,臘月時節賞梅、酷暑蓮園避夏,還費心地為她蓋了靜蟬別院,終年蟬聲不斷博她歡顏。

  看到他們,她就想到王爺的薄幸,縱使糟糠妻不能棄,她這二十幾年的尊貴生活有如凍結在地獄,冰冷、寒冽得感覺不到一絲暖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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