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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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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滾出來、滾出來,趕快給我滾出來,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賊不要心存僥倖,你們已被團團包圍住,插翅也難飛,快滾出來受死……」 聽著鼓噪的高喊聲,順手取了幾件舊物的風妒惡再也笑不出來,他一手護著身後的嬌弱女子,一手握緊劍柄走出密室,一場硬仗正在前頭等著他。 但是一看到那張毫無憂色的嬌顏上眉間的山巒一層層往上疊,都到了生死關頭了,她依然無風無雨地帶著興意被打斷的不滿,真不曉得她是過於豁達,還是看淡人世無常,叫人為她憂心不已。 「原來是兩位呀!真有閒情逸致,大半夜裡風流也能逛到我張家的寶庫,我是不是該說一句,『辛苦了。』」敢偷他張萬富的財物,簡直是死到臨頭猶不自知。 書房外火光重重,幾十支火把燃起熊熊烈火,將月淡星稀的大院照得有如白晝,也照出每一張兇惡臉孔,陰沉冷漠地盯著由內走出的人兒。 「張萬富,你惡貫滿盈,殺人奪產,你的死期到了。」他要手刃仇人,為報血仇。 「哈……你行竊失風還敢振振有詞,亂栽罪名企圖脫身,你身為公門中人知法犯法,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幫你才好。」果然大膽,以寡敵眾居然還敢大放噘詞。 風妒惡冷冽的一凝,面布寒霜,「收起你的偽善嘴臉,聽到我的姓氏,你沒有夜裡驚得睡不安枕,擔心滿身是血的鬼魂找你索命?」 「什麼鬼魂索命,你少說些聳動言詞,姓風又怎麼……」他心裡打了個突,眼中暗生驚,「你姓……風?」 張萬富吞唾的動作十分明顯,眼神飄忽不定地看看四周,旁人不難看出他在害怕,似在畏懼某些無形之物。 「風家慘案有你一份吧!一夜間奪走七十幾條人命,你沒日日不安、夜夜擔心枉死的人會來找你嗎?」他的家、他的親人因一個「貪」字而枉送性命,他良心何安? 「你……你在說什麼,我完全聽不懂。」張萬富矢口否認,連退三步走到護院當中。 「聽不懂?」風妒惡冷笑地取出娘親的飾品,高舉過眉。「這便是證據,隨便找個江湖人物都能證實此為先母之物。」 不容他狡辯。 猛拭冷汗的張萬富大聲反駁以壯聲勢。「我買的不成嗎?只要有錢沒什麼買不到。」 「好,你在哪裡購得?賣家是誰?成交單據在何處?在何地交貨?何時買賣?你用多少銀兩買進?」銀子不是無所不能,它是鐵證。 「嗄!這個……我忘了。」他一急,汗流得更凶。 「一句忘了就能抵銷所有罪孽嗎?我風家老老少少的死豈是你能遺忘的?!」怒極舉劍的風妒惡目紅如赤,悲憤地瞪向殘害他一家的兇手。 張萬富懼極反生惡膽地大喊,「不要把莫須有的罪名栽贓在我頭上,分明是你贓證確鑿還反咬一口,以為我會心生畏懼而放你一馬,你這人的心機也未免太深沉了。」 哼!他抵死不認又能奈他何,老子有錢,想買什麼就買什麼,連縣太爺都是他養的狗,小小的捕頭能把他怎樣,他是不可能承認慘案發生時他也在現場。 張萬富根本不把風妒惡放在眼裡,他仗著人多勢眾益發張狂,陰狠的本性漸漸展露,橫肉四垂的嘴臉揚著兇殘。 「是不是莫須有的罪名你心裡有數,要是我取出你搶奪而來的財物讓人指認,你認為有幾人相信你沒涉案?」他休想脫罪。 「你……」張萬富忽地大笑,臉上肥肉跟著上下抖動。「我不認罪你能拿我如何,本來念在你對我有救命之恩,我可以不計較你的宵小行徑,但是……」 他的笑轉陰冷,狹小的雙眼眯出一抹狠光,一尊彌勒佛頓時化為萬惡鬼王,圓脹的身軀似吸精食魄的皮囊,陰氣森森。 「我不會讓人奪走好不容易獲得的富貴,那些財富全是我的,你別妄想從我身邊拿走它們,就算你是風家的遺孤,我仍要告訴你一聲,我是老實的商人,所有的財物部是我辛苦賺來的所得。」 他就是打死不認,死咬著自己是殷實人家,不做傷天害理之事。 只是,他也不能讓風妒惡活著走出去,讓官府的衙差來搜家,唯有除掉他方能高枕無憂、永絕後患,沒有人知道他的黑心錢從何而來。 肥肉層疊的手吃力地舉高,張萬富打算下令取他性命,曉得他秘密的人並不多,而死人開不了口,是最令人安心也是最萬無一失的方法。 「你明明是豬嘛!怎會是個人,別人的東西就要還給別人,強佔著不還會下十八層地獄,受穿骨刨心之刑。」喔!以他的罪行大概要加上拔舌、刖足、火烙吧!罪繁不及備載。 一顆黑色頭顱從風妒惡身後露出,骨碌碌的大眼如明亮星子轉動著,承載著水靈靈的澄澈眸光。 「小淨,躲好,別逞強。」他已經想盡辦法要藏好她,不讓人發覺她的行蹤,她偏在這節骨眼上攪局。 淨水好不無辜的眨眨眼。「人家有躲嘛!可是你太高大了,擋住我看熱鬧的視線,我只好跳出來看個分明。」 有好玩的事都不找她,她會不滿蛇。 瞧瞧這麼多舉著火把多像廟會,一個個站立的壯漢是廟方扮演的十八羅漢、七十二銅人,一動也不動地等著聽候發令,他不讓她看真是太可惡了。 「這不是有趣的事,攸關生死,你……」風妒惡歎了口氣,將她往後推,「安分點,不要增加我的麻煩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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