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冷火鷹情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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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子一路安靜的行駛,白景心將一直不出口的疑慮提出。「我怎麼沒看見其他人和車,今天是天皇生日?」 天皇生日?她真掰得出。「這是私人產業,你當然瞧不著旁人。」 「私人產……不會吧!我們開了快半小時的車程。」天呀!他一定在開玩笑。 她知道宮城集團是日本第一大企業,也知道宮城家很富有,但……這太誇張了。 「那是外圍林子,以前租給佃農使用,現在全收回而已。」他不覺得有何不安,貧富本有差距。 「難不成你們是地主?我……媽呀!廟?你們不會住在廟裡吧?」比金閣寺還雄偉壯麗。 眼前如廟宇的樓閣令白景心詫異到瞠目,大約五層樓高的建築外圍有座十公尺高的土牆,土牆內植滿一排排的油桐樹,至於內觀則被土牆遮掩。 廟?還真有幾分神似,平野正次優雅一笑。「外先祖曾任城主一職,你若看過德川家康這類傳奇人物的故事就不難理解。」 宮城家族原本是幕府時代的一位城主,因與將軍家的姬妾私通而廢除藩號,淪為平民百姓。 原本城之四周植滿上千株櫻木,但將軍之姬妾受滿城落櫻之吸引,故而愛上城主,所以德川將軍在盛怒下命人鏟光櫻樹,世代不得種植此樹。 後代子孫便以油桐樹代替櫻木,每逢春、秋兩季,白色的油桐花飄落,姿色不遜優美的櫻花,每每教人讚歎。 「城主?別告訴我裡面居住的人都穿著一襲和服、腳踩木屐,梳個藝妓頭?」那是她印象中的日本古裝劇。 「那不叫藝妓頭,它……」平野正次耐心的解釋日本文化。 可說者有心,聽者無意。 人的潛意識是一種很奇怪很微妙的東西,一旦定了根,很難去根除,即使他口沫橫飛地串成一篇大哲理,她仍故守己念。 「少……少爺,你回來了,我馬上去通知老爺一聲。」一名下人興沖沖地連忙回報。 木板回廊發出咿咿呀呀的回聲,屋簷角掛著楓葉造型的風鈴,清清脆脆的鈴聲相當悅耳。 擦得發亮的原木走廊有些刺眼,走在上頭得細察腳底幹不乾淨,生怕留下一道污濁的足印讓人笑話。 「你們這座廟……城,到底有多少人?」她眼睛都快看花了。 左一個手拿掃帚的和服婦人,右一個擦拭紙窗橫木的和服少女,打井的老漢穿著深栗色和服用木勺澆花,還有抿嘴偷笑的大嬸們也穿著和服…… 這是什麼世界,她誤入時光流之中嗎? 就算要回到過去,她應該有權挑選自己的國家,至少她熟悉每個朝代的歷史,而不是像瞎子摸象一般亂闖。 「大約三、四十人吧!不會很多。」以前全盛時期,家僕有一、兩百人。「還有它不叫城,只是一幢房子。」 「是呀!好大的房子。」她用嘲諷的語氣說道。 平野正次笑了笑拉開一扇紙門。「以後你就住在這裡,稍晚我會命下人先鋪好床。」 他沒告訴她,這是女主人房,而他就睡在這扇門旁。 白景心心顫顫的問:「告訴我,這裡的一景一物都是仿古的,沒有半點價值。」她眼有點花。 「好,它們全是假的,沒有一件是國寶級的古董,雖然你明知我在說謊。」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比他年長。 「後面那句你可以省略。」她不太痛快的瞪視他。 「不管它是不是古董,當初製造它的用意就是給人使用,你不要太在意。」物本該盡用。 「你說得倒輕鬆,隨便弄壞一項古董的罪名我可擔不起。」就算工作一輩子怕也難償。 上等的檀木,可以從光澤紋路看出它的年代久遠,雕花的翡翠屏風更是價值不菲,連放置古董花瓶的高腳凳都是極品,她哪敢大聲呼吸。 不知偷一個古董出去能賣多少錢?買不買得起臺北東區的房子? 「放心,儘管破壞,我不會向政府告密的。」這種古玩意兒他多得是,不差這幾件。 出身富裕之家,他並不以自身的尊貴自滿,反而讓他更看清人世的黑暗面,以取之不竭的金錢當靠山,從事他想要做的事。 成為聯合國的一員是一種機緣,他碰巧比維絲娜提早兩年受訓,論輩分,他是她的學長呢?水能載舟亦能覆舟,金錢亦是如此。 龐大財富足以救濟危難小國,阻止饑餓人口過盛,他秉持取之于民用之於民,不斷將名下資產釋出。 不過,他有一個善於理財的父親,當東山挖平時,西山就崛起,永遠散不盡錢財。 「政府……告密?」難道是…… 「那是國寶。」一句低啞沉穩的剛毅聲音,引得兩人回首。 「外公!」他的臉上擺著溫恭的笑。 宮城信夫冷哼一聲。「不要把你在外面那套虛偽的笑用在我身上。」難看死了。 「呵!呵!」被識破偽裝,笑聲變得有些短促。「您老還是那麼精明,什麼都瞞不了您那雙利眼。」平野正次摸摸鼻子,推測外公這次來的速度有點快,八成是聽到下人們繪聲繪影口傳中的她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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