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冷火鷹情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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蔥郁的林木修剪得十分蒼勁,如同這片林地的主人,正直、狂狷、沉穩、孤傲集於一身。 鋪滿大石為底的池塘色彩斑斕的錦鯉自在優遊著,突起的石塊佈滿青苔,偶有蜻蜓停在水面上,四周寧靜得仿佛與世無爭之地。 一盆盆綠意盎然的老松,盤根錯節顯出不凡的堅毅,一名精幹的老者坐在輪椅上,手中的小剪刀不時修飾多餘的枝葉。 老人的身後立了位年輕嬌美的女護士,時時注意老人的動向,一見他有疲態神色出現,即奉上早已備妥的參茶或藥片。 「宮城先生,你該回屋內休息,外面陽光烈,你的身子會受不住。」護士輕聲地提醒。 「囉唆!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得很,花錢請你來當看護不是管家,記住自己的本分!」老人嚴厲地說道。 在宮城信夫古板的觀念裡,女人應是無聲的跟在男人身後,不能質疑男人的決策,安安靜靜當個小女人。 二十幾年的輪椅生活並未消滅他的霸氣,依然是個孤傲的男人,他的一生共娶了五個妻子,可惜紅顏薄命,每一任的妻子都在短短幾年內過世。 唯一的掌上明珠是第二任妻子所生,其他四名妻子皆未為他生下半個繼承香火的子嗣,因此他十分遺憾。 貼心的女兒在生下一子之後,沒幾年也因癌症過世,留下個六、七歲的稚子,剩下他一個孤單老人,日子還是得過下去。 說起那個外孫,他是既驕傲又無奈,挺逸非凡、卓倫不群,天生擁有一股領導風範卻不願繼承家業,寧可去從事高危險的工作,將責任丟給他野心貪如狼的父親。 他不是不懂女婿的貪婪,只是他年歲大了,人生歷練夠他瞭解到金錢乃身外之物,強求不一定幸福。 不過為了流有他血緣的孫子,宮城信夫可比平野犬一郎先一步提防,事先立好遺囑,以免宮城家的事業易主。 護士拗不過老人,主動地拿把遮陽傘擋日。「宮城先生,歇會兒喝口茶吧!」 「嗯!叫春子泡壺菊花茶。」是有點渴了,他略微抬頭仰望微熱的陽光。 一會兒,護士端來女管家春子泡的菊花茶,旁邊綴著一碟精緻小茶點,他一面飲著茶,手的動作不曾停歇。 倒是從小在宮城家長大的女管家看不下去,撐著富態的象腿走到他眼前。 「老爺,你也行行好,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,萬一你的血糖又升高,折騰的是我們拿人薪水的老奴。」 宮城信夫不悅地哼了一聲。「春子,你逾越了本分,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。」 頭一轉,他照常固執的命令護士推動輪椅,為他鍾愛的盆栽一一修剪,絲毫不把別人的關心放在眼裡。 春子可不畏懼他的霸氣。「我知道春子人微言卑,可是夫人臨終時一再拜託我看好你的身體,你想讓夫人死都不安寧嗎?」 夫人指得是他第五任妻子,和他足足差了二十一歲,是他唯一深愛過的女人,自從失去至愛以後就逐漸看淡名利,不再興起再婚的念頭。 所以只要一涉及他所愛的女人,他的態度就會軟化。 「唉!音羽都走了十多年了。」人老了就容易懷念過去,他真想念音羽甜美的笑容。 「老爺……」 他感慨地搖搖頭。「知道了,廣美,你推我回屋子吧!」不能讓音羽死後還為他擔心。 「是的,先生。」護士溫柔地朝管家點頭致謝,推著他走回屋內。 太詭異了,這麼舒適寬敞的柏油路,居然看不見一輛車子。 耳中盡聞擦過車身的呼嘯聲,一大片土地竟無半絲人影,易教人生疑。 「如果你想棄屍,這裡絕找不目擊者,記著,相機是我的陪葬品。」她像是拍賣市場的女奴任人擺佈。 平野正次佯裝不滿地說道:「你就只惦著那架破相機,撥點心給你身邊的男人如何?」 他有點嫉妒那架老舊的相機,她在遭受危險之際仍不忘要搶回它,若換成是活生生的人――譬如他。恐怕她會扔下他,自己逃生去。 人不如相機是件可悲的事,和相機吃醋更是愚不可及,偏他控制不住微微發酸的理智。 「什麼破相機,它是我花了兩個暑假打工賺來的生財工具,這些年來它已儼然成為我的分身。」 「分身?!」一架破相機? 「當然,它幫我記錄了所有的心情,養活了我的一張口,是我在工作上不可或缺的夥伴,靠它比靠一個男人穩當。」 相機不會背叛,忠實的拍下她眼中的世界,而且還不抱怨地替她賺錢,安安靜靜地陪她度過每一段旅程。 「身為男人,我必須說被侮辱了,竟和一個無生命的機器相比。」好男人難為。 「當然不能比!」平野正次揚起的笑容因她的下一句話而僵硬。「它比男人重要多了。」 這絕對是侮辱。「機器是冰冷沒有溫度的,它不能陪你說話,提供溫暖的懷抱安慰你受創的心。」 「心為什麼會受創?因為男人。」她一句就堵住了他的口。 的確,通常女人情感上受了創傷,大都來自男人,平野正次啞口無言,接受她的論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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