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溫家藥娘 | 上頁 下頁
五十八


  在園子裡一個轉彎後,那人不見了,接著她發現自己進了迷魂陣,花草樹木似乎以五行八卦排列,她左彎右拐就是走不出去,生生被困住,四處望去皆是相仿的景物,看得她目眩眼花。

  這個陣會令人喪失心智,頭暈腦脹,她差一點要陷入迷茫中,不知何去何從,後來她想到懷裡有一顆清心丸,趕忙吞下,人才稍微清醒些,也才有機會思索該如何自救。

  陣,她破不了,但可以找人來幫她。

  因為迷魂陣佈置在圜子裡,因此四周有不少幹葉子和濕草,她曾告訴雷霆風鹽、匕首、打火石,野外求生不可少,她自己為防萬一,今日也都帶在身上,她取出打火石點火,點燃了生平第一道狼煙。

  圜子燒不掉,可遠遠升起的狼煙一定會有人瞧見,如此她就有機會可以逃出生天。

  只是黑衣人來得太快了,一下子便把火滅掉了,她也不得不面對兇惡的歹徒。

  「死了。」

  「死了?」她訝然。

  擔心陪了自己十來年的丫頭,春草不聰明,但忠心,是個只要吃飽就覺天下無難事的傻姑娘,她不該遭難。

  「哈哈,你竟然會為一個丫頭難過,太可笑了,你都自顧不下了還在意別人的死活,你實在是愚蠢丫!」段凝雪笑聲如孩童,清脆而乾淨,但是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,白蓮染墨,再無原色。

  「都要死了總要問清楚,只是不向欠下一條人命而已。」溫明韞說得雲淡風輕,好像並不看重生死。

  「呵!我不會告訴你的,等下了陰曹地府再去問閻王爺把!也許她還能再伺候你一回。」

  故弄玄虛的段凝雪往後退了一步,似要從迷魂陣離去。

  「你太不瞭解霆風了,今日我喪命長公主府,明日他血洗長公主府,你看過滿天的紅花在風中飛舞嗎?那是你的血,你親人的血,你府中所有人的血……」

  「住口、住口,霆風哥哥不可能這麼做,你少在那妖言惑眾,他怎麼可能殺我們公主府的人。」段凝雪嘴上說著不信,身子卻還是回轉,面帶怒色的沖向出言恐嚇的女人,臉上有著驚恐,深怕一語成真。

  她是郡主,她娘是長公主,她們有皇家侍衛保護著,不會有事,她不能把別人的危言聳聽聽當真。

  「不然你以為他如何從西南回來,他是殺光擋路者,踩著血走回來的。」

  每每看見雷霆風身上的傷疤,溫明韞都能相像他浴血奮戰的身影,在生與死之間勇往直前,那總令她落淚,他身上刻畫了戰爭的殘酷。

  她也慶倖自己會做藥,而且會做好藥,一次又一次將丈夫從死亡深淵拉回來。

  「你……你這話嚇不到我,等你死後,霆風哥哥就會娶我,他回把你忘掉,不會再記得,我們會住在郡主府,他會是我的丈夫。」她眼露笑意,做著無比歡愉的美夢。

  「你作夢。」溫明韞冷冷譏諷。

  「你是死人了,死人不會跟我爭,你就去死吧!我給你造個墳,叫你生生世世不得超生。」她要困住她,不管人或魂魄,鎖在陰暗的地底裡,日日夜夜與冰冷為伍。

  「錯了,死人才永遠不死,活在他的心裡,他的虧欠是至死方休,他會記得是誰害死他的妻子,十年、二十年……他都會折磨殺妻兇手,讓她痛苦的活著。」這個郡主可惡又可恨。

  「不……不會的,我做得很隱密,霆風哥哥不會知道是我下的手,你……你都要死了為什麼還要擾亂我,我只是想要我要的人。」段凝雪尖叫道,她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,娘說她是天家寵兒,理應得到最好的。

  「隱密?」溫明韞冷笑,眉宇輕抬走向劍鋒。「他身上還掛著四皇子府令牌,這麼大的破綻誰沒瞧見。」

  「不可能,我向四表哥借人時就讓他……」不許留下任何象徵身分的物件。

  「郡主!」一名黑衣人大喝。

  驀地一驚的段凝雪怒不可遏,「你套我話?」

  「長公主府和四皇子府有所勾結,你們想幹什麼,是謀反還是逼宮?」溫明韞仔細看了眾人反應,在說到「逼宮」兩個字時,有人眼神閃了一下,對她的殺意更重。

  「你知道的太多,該去死了。」死人才不會喋喋不休,讓她心裡慌亂,段凝雪厲聲道:「動手!」

  「是。」

  黑衣人一起向前,面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人,要她的命太容易了,一劍便能刺穿她的心窩,可是……

  劍尚未舉起,黑衣人們忽然像喝醉似的左搖右晃,沒一個人站得穩地跌坐在地,呵呵地開始傻笑,手裡的劍拿都拿不穩,紛紛落地,眼神開始渙散,就連段凝雪也站不穏……

  段凝雪眯著眼看向溫明韞,「發……發生什麼事……」頭好暈,是地動了嗎?為什麼站不穩,搖搖晃晃,眼前出現疊影。

  「有沒有人告訴你我會做藥?」溫明韞輕拍手指,將指上的藥粉拍散,微細的粉末帶著一點淺褐。

  「做藥?」什麼意思。

  「我會做很多很多種的藥,防風寒的、去骨頭酸痛的,補中益氣的,益心費血的,消食去膩的……最近我做了一種藥,能使人全身酥軟無力,我叫它軟骨丸,今兒個剛試用過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是說……」段凝雪小鹿般濕漉的雙眼突地睜大,想起身又暈眩在地,身上沒有一點力氣。

  「沒錯,我剛才故意和你說話便是為了拖延時間,我把軟骨丸捏散了,它便會散發一股淡淡的清香,你沒發覺我站在上風處嗎?捏成粉狀的軟骨丸便會隨風四散。」

  她又不是傻的,沒有一點準備就來赴宴,尤其對方是蛇蠍女,有備無患好過事後諸葛,被人當傻子宰了。

  她身上隨時帶了一個香囊大小的藥袋子,裡面林林總總三十幾種藥,外觀相似卻藥性不同,但她閉著眼睛一聞味道便知是何種藥丸,從未拿錯。

  隨著那個傳遞消息的人過來時她便做了防備,除了軟骨丸、還有見風倒的迷藥,手一灑粉倒一地,點了狼煙時她二話不說的捏碎藥丸,寧可先小人後君子,也不要給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。

  「你想幹什麼?」段凝雪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多了一種顏色,發青。

  「咦!這句話我剛才好像問過,你是怎麼回我的?」她居高臨下,俯視想逃又逃不了的小鴿子們。

  段凝雪又氣又急,「你想殺了我?」因為她只想她死,屍骨無存。

  「殺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,把你的肉剔了做人肉包子嗎?太費勁了,剩下的骨頭我往哪裡扔?」她輕描淡寫的說著,卻給人陰風陣陣的感覺,似乎屠夫在身旁磨刀霍霍,等把刀磨利了便能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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