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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二


  重修舊好?

  當丈夫的當然很想和妻子回到最初那些充滿歡笑和欣喜的日子。

  兩人自小定下婚事,自是熟稔,一成親便日日膩在一塊,耳鬢廝磨,情意縄繙,看什麼都美好得令人動容。

  可惜墨之默有心和好,機會卻不給他,兩人之間還有一個擅於裝可憐的魏雪梅,他倆的關係始終是裂開的,難以癒合。

  「夫人,我……」

  不等他開口,百里兮雲一陣搶白。「不要告訴我你是來為魏姨娘求情的,才過五天而已。她就受不了了嗎?看來真心很廉價,『老爺』在她心中還沒重要到讓她付出一切,我真同情你呀!」本想好好說,可是一開口便是挖苦,極盡刻薄。

  她心裡還有怨,不發洩出來著實難受。

  四個華字輩的丫頭都回到她身邊當管事嬤嬤,當年娘家給的五房陪房也找回來,慢慢接掌墨家事務的百里兮雲差不多上手了,有自己人輔佐,她更快掌控府裡的動靜。

  自然也包括私下收買送菜婆子的魏雪梅,她借著一天一次的接觸向外求援,還讓人帶信給墨之默。

  有趣的是那是一份「血書」,叫人看了好生不忍,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,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以血書寫。

  只是誰知道這是誰的血,惜命的魏雪梅不可能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一刀,對她而言跟要她的命差不多。

  那麼,是誰偷偷潛進去看她而不被發現?

  有必要査査。

  「做人寬容些,她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,哪做得了粗活,我也不想讓她輕省,只是讓幾個侍候她的丫頭、婆子去陪陪她,省得她沒人說話悶得慌……」終究是他十餘年的枕邊人,還是有幼時情誼的表妹,他無法狠下心看她受苦。

  至於真不真心並不重要,他對她也不見得有多少用心,湊合著過日子只求舒心,其他的倒在其次。

  「是呀!侍候著,順便縫衣漿洗,掃掃院落下個廚,再把田給耕了。她呢!坐在樹下據著團扇乘涼,一口清茶一口水晶餅,笑話老爺是個傻子,她小指一勾就跟哈巴狗一樣喘著氣跑過來,給她舔腳。」說她不寬容,那她就再狠一點,連白米菜蔬也不送了,自個兒種塊菜田吧!

  「兮雲,你怎麼變得這麼心狠,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……」她心地善良的收容無家可歸的災民,施衣布粥,自個兒掏腰包請大夫義診,開義學讓十歲以下的孩子學識……

  種種善行不勝枚舉。

  「若我給你戴綠帽,弄個面首什麼的,希望你也能心平氣和的說『多個人侍候你也不錯,你安心的享用』。」她用他說過的話反諷。

  「不過多個姊妹幫你侍候我而已,你何必斤斤計較,安心當你的主母,她不會和你爭。」

  不會爭?

  真是睜眼說瞎話,連男人都霸佔了還叫不爭,時不時到正在坐月子的她面前炫耀,有意無意露出被男人寵愛過的歡愛痕跡,那時的她真想將人生吞了,連渣也不留下。

  可惜生完孩子的她身子太虛弱了,產後血崩氣血大虧,是娘家嫂子的日夜照顧才讓她養出氣力,否則一直虛虛軟軟的,連手臂都舉不起來。

  墨之默一聽,嘴角一露苦笑。「別說嘔氣話,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,我承認當年是我做得過分些,沒和你商量一聲就納妾,是我的不對,我跟你道歉,你這氣性呀!」

  是男人都消受不了,要不是他們自小認識,知曉她對事不對人的脾氣,兩人的婚事能不能成還頗令人費解。

  「呵!為了魏姨娘,你都肯拉下男人的尊嚴向我低頭,當時你還說你沒錯,男人納個妾沒什麼了不起,指責我善妒,是個妒婦。既然你當初那麼喜歡她,又為什麼要娶我?墨之默,你是不折不扣的偽君子,你要的不過是我百里家的勢力,你想讓墨家成為漠北第一世族。」只是一步錯、步步錯,因為一時的貪歡而毀了大計。

  「夫人,你……」他不是偽君子,他心裡有她才願聘她為正妻,但不可否認地,有百里家的相助的確能讓墨家更進一步,站在高處的他得意忘形了,只知該及時行樂,而忘了府中的嬌妻。

  既然錯了就一直錯下去吧!反正也無法回頭,如今他不求諒解,只盼少生事端,讓日子……歲月靜好。

  「墨之默,摸著你的良心,我進佛堂的十幾年,你來看過我幾回?每回在門口待一會就走,從沒想過進佛堂看我過得好不好。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,不是你養著玩的狗。」只要他低聲蔔氣的求她,她多少會消消氣,不再記恨。

  墨之默一聽,臉色為之一沉。「是你說你不想見到我,叫我以後都別去了,你一看到我就覺得噁心。」

  「是我親口對你說的嗎?」百里兮雲冷言。

  「當然是……」他忽地一頓,想起妻子自始至終都沒開口跟他說過一句話,是……

  她呵呵輕笑,笑得極冷。「是魏雪梅說的吧!一個在佛堂的女人怎麼把話傳出去?你真以為你臉大,能妻妾同心?墨之默,你不只傻,還腦子有病,我巴不得撕了她,豈會讓她轉達!真不知你的自大是如何養成的,難怪老爺子不敢把墨門交給你,因為你是扶不成的阿斗,只能守成……」

  聞言,他雙眼瞠大,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,以及一絲受傷。嬌妻美妾無疑是一大笑話,他身邊的兩個女人都認為他優柔寡斷,扛不起重擔。

  就在這對夫妻橫眉豎目議往日舊事的期間,兩個小輩悄悄離開,不好多聽長輩互揭瘡疤,畢竟那是上一代的事,與他倆無關,讓老夫妻去撕扯,陳年傷口不再流一次血是好不了的,希望能各自保重。

  「西極哥哥,你要帶我去哪裡?」

  有好玩的事她一定當仁不讓。

  「去後山,那兒有個山洞,我小時候常去,是我們墨家的禁地,非嫡系子孫不得入內。」他倆遲早會成婚,她便也算是嫡系。

  洞內腹地遼闊,有暗河流過,能容納上萬人,是戰時的避難處。

  「後山?」聽起來好像很有趣。

  「我帶你去過一回,你嚇哭了。」那時她三歲,白白胖胖的小粉團,小短腿跑得比誰都快,第一個沖進山洞。

  誰知她一進山洞便大聲喊叫,驚動晝伏夜出的蝙蝠,一大群往洞外飛出,她嚇著了,放聲大哭。

  百里兮雲剛進佛堂的那幾年,上官月每隔一段時日便會獨身來看她,跟她說了不少寬慰的話,勸她早日出佛堂,別把丈夫讓給居心叵測的女人。

  那時的她聽不進去,閉口不語,把來了好幾回的上官月氣得破口大駡,揚言再也不來。

  不過那只是氣話而已,下一次上官月照樣前來,她還會順便去瞧一瞧年幼的墨西極,給他帶些好吃的、好玩的,教他如何自保,他在日後的追殺中才能逃出生天。

  後來上官月有了小閨女,墨西極也多了個小未婚妻,兩個小孩手牽手玩在一塊,成為玩伴。

  「真的?」霍香涵一臉不信,認為墨西極騙她,她最勇敢了,從來不哭,哭的人是小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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