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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一


  「哎呀!好害臊,伯娘怎麼能當我的面說,我是姑娘家,臉皮薄,你看我都臉紅了。」霍香涵臉發燙,用兩手捂頰,嘴裡說著害羞,眼睛卻發亮,恨嫁的模樣讓人忍俊不已。

  「我以為你迫不及待,要不然再等兩年,等我把墨樓收拾好。」墨西極故意逗她。

  墨書軒已把西瀾城內的墨樓當成他的囊中物,以半個主人的身分插手樓中事務,甚至私自挪用墨樓的物資和銀兩,將樓內的墨門弟子當手下使用,以致門內怨聲載道,不少弟子離開,品文論道的文人雅士也因此減少。

  得知此事的墨西極二話不說收回墨樓,以雷霆手段閉樓三個月,未經他允許不得向外開放。

  為此,原本就不睦的兩兄弟爆發極大的衝突,最終墨書軒因勢不如人落敗,臨走前他還撂下狠話,要墨西極等著他,他還會回來,下次見面便是你死我活。

  「你敢讓我等,砍你兩刀。」氣呼呼的霍香涵兩手投腰,不像茶壺,倒似膨脹的河豚,引人莞爾。

  「為什麼是兩刀?」

  她自己氣著氣著就笑了。「捨不得嘛!是好是壞都是西極哥哥,我不能只喜歡你的好,厭惡你的壞吧。」

  「你這丫頭……」太會說話了,連她這准婆婆聽了都感動莫名。

  百里兮雲失笑搖頭,感歎好姊妹上官月會養孩子,養出玲瓏剔透的小閨女,叫她好不羡慕。

  她也想有個女兒,抱在懷裡,聽她軟嫩的聲音,看她一步步學走路,慢慢地長大了,像朵花兒般美麗。

  只是一想到那個身為丈夫的男人,她眼中的熾熱一點點消退,自我安慰的想著,女兒抱不了就抱孫女吧!大不了讓媳婦多生幾個,墨家的嫡系子孫太少了,幾乎每代單傳,被旁系把持。

  「小涵,我的涵兒,我墨謹之在此發誓,今生絕不負你,願與你比翼雙飛,結連理,此生此世唯你而已,絕不會另生二心。」她許他深情,他必還她厚愛,這麼美好又愛他如一的女子是他的妻子,此生無憾了。

  霍香涵一聽,沖過去緊緊抱住他,笑得像春天的百合開放在河邊。「不許食言,我信你。」

  他輕輕擁住她,低笑著以額頭輕觸她玉額。「修道人的誓言直達天聽,若有違背,天雷轟頂。」

  因此修行者很少對天立誓,因為非常靈驗。

  「啊!那你收回、收回,我當沒聽見,這次不算數,我們不跟天雷玩。」太危險,被雷劈中九死一生。

  「天不可欺。」真傻。

  霍香涵皺著眉,一臉不快。「西極哥哥幹麼亂發誓,你對我的好我還會不曉得嗎?要不要我也發個誓抵消你的誓,我不要你受罰,即便有一天我們走不到最後,我也希望你過得比我好。」

  她的感情很純粹,但不卑微,生性豁達的她不會去強求,是她的,她全心護著,以心灌溉,對方不離個棄,她也至死不渝;若不是她的,轉身就走,絕不留戀。

  人的一生很長,有很多條路可走,不一定非要走上絕路,換一條路也許風景更美,前方有人在等著。

  漠北一帶隸屬軍區,常有一打好幾年的戰爭,霍家堡每年要供應大量軍需,常跟父親往營區跑的霍香涵更明白什麼叫人生無常,前不久才說要回鄉娶媳婦的兵哥,再見時已是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。

  把握當下,不錯失每一份美好,因此當她對他心生好感後,就賴上他了,怎麼趕都趕不走的賴住他,北方女子的大氣,她勇往直前毫不退縮。人要愛了才知道什麼是愛。

  「胡說什麼,誓言是發自內心的,心甘情願,不是隨便說說的兒戲,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!我想看滿頭白髮的小老太太是不是還到處蹦躂,闖了禍之後讓我收拾。」動容又心疼的墨西極眼中柔情似水,他用溫柔包圍住她。

  他的小姑娘呀!有點傻氣,讓他只想寵著她,看她歡歡喜喜的笑著,眼中只有閃動的星光而沒有憂愁。

  「西極哥哥是小老頭,我走不動了你就得背我,我們去度江看怒濤,去西海灘頭捉螃蟹,去祈雲山上看雲海,好不壯觀,像一大片剛採收的棉花……」她越說,眼底越光亮。

  「你都去過?」倒是個野的,兩條腿走得真遠。

  霍香涵笑眼一眯望著他。「當然是你帶我去,我聽人說過好多好玩的地方,但爹娘不讓去,怕我一去就回不來,不過有西極哥哥保護我就不怕了,天涯海角都去得了。」

  「真那麼信我?」墨西極取笑著,心裡卻暗暗思忖,成親後該帶她去何處遊玩,他可以假公濟私一回,藉口去墨門各地駐點看一看為由,行寵妻之舉……嗯!可行。

  霍香涵小臉綻放世上最美的笑容,重重一點頭。「不信西極哥哥還能信誰?你可是要和我一起掉牙的老伴。」

  她調皮的裝老,彎腰駝背咳嗽,手裡假裝拿了一根人高的楞杖,一步一步走得蹣跚。

  「淘氣。」莫名地,墨西極的眼眶濕了,嘴角卻是越揚越高,她是老天爺對他的補償吧!嘗盡苦水後的甜。

  「西極哥哥可要牽好我,不要讓我跌倒了。」她回眸一笑,八顆白牙都快把人閃瞎了眼。

  「好。」他伸手一握,笑看她眼底的光芒。

  一旁的百里兮雲見狀,心裡既欣慰又有點感慨,小兒女的感情真好,她可以放心了,他們不會重蹈她的覆轍,彼此信任,從他倆眼中,她看到兩小無猜的摯愛,涓涓細流。

  反觀自己,有時候太固執己見了,一味地要求完全,不肯退讓,也做不到委曲求全,嫡女的作派讓她吃了不少虧。

  在佛堂這些年,她領悟了一件事,退就是進,有舍才有得,握緊的拳頭不放開,怎麼得到想要的?

  「如果當年我能冷靜想一想,不讓怒氣沖昏頭,把事情從頭到尾順過一遍,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。」人永遠在追悔,希望有更好的未來。

  「伯娘,想太多會腦殼發疼,真的,我試過,你看我都不想東想西,怕疼,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,我每天都笑嘻嘻的迎接今天。」霍香涵看似簡單的傻話發人省思。

  今天看得見,就在眼前,所有人都在便是幸福。

  「我們涵兒是好孩子。」她一個當娘的居然沒十來歲的孩子想得通透,挺慚愧的。兒子好,兒媳婦好,她就好,其他的順其自然。

  聞言,霍香涵神氣地仰起鼻孔。「那是當然的,我肯定是好孩子,就我娘老嫌棄我太野,管不動,被我爹寵壞了。」

  「她不識貨。」百里兮雲笑著將人拉到身邊,摸摸有肉的小手,這是一只有福氣的手,肥瘦得宜,手背不露青筋,捉福聚財,一生生活無憂,旺夫旺財,財運亨通,不愁金錢。

  「對,不識貨,伯娘下回見到我娘的時候就罵她,有個仙女女兒還不滿意,她想王母娘娘下凡當她的金疙瘩嗎?」娘總嫌她,嫌到一無是處,好像她只會吃乾飯,別無長處。

  「好,我罵她,太不知足了,幸好我撿到了,伯娘疼你……」有這個小搗蛋在身邊,她整天笑口常開。

  樂不可遏的百里兮雲輕拍小媳婦的手,呵呵的笑聲讓人感覺她快樂。

  「你們在笑什麼?歡歡喜喜地……」

  墨之默一到,輕快的笑聲驟停,三人六隻眼齊齊看向神情局促的男人,氣氛一度凝窒。

  不過,銀鈴般的脆笑很快打破僵局。

  「墨伯伯,你是特意來看伯娘的嗎?想和她重修舊好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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