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冷面少奶奶 | 上頁 下頁 |
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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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首詩形容得真好,裙下雙鉤落纖纖,人握應知軟如帛;願為蝴蝶飛裙邊,一嗅餘香死亦甜。那勻嫩的足踝更是引人遐思。 用嘴抿濕線頭一穿,紅繡線在上,綠繡線在下,兩針同時在布上飛躍,一線繡成蒂,一線巧成瓣,重重相錯是暗果,小蟲兒停在花瓣下。 啊!亂了,兩相一對照真是日月分明,他的一幅「春來報喜」竟成「烏鴉啼喪」,究竟是哪裡出了錯,一針一線不都是落在布上? 難道是天分問題? 單奕辰低頭一瞧滿是針戳過痕跡的布,大手和小手差別真大,莫非指細掌瘦的人才能繡出好繡品,粗枝大葉般的厚掌只能叫人望而興歎。 哎呀呀!怎麼又停了,原來是手酸了,要不要替她疏絡筋骨? 他才想著,雙手便自有主張的向前一探—— 「四少爺請自重。」 花垂柳的柔嗓冷不防嚇得他手一縮,狀若不知所為何事地代為穿針引線。「請用。」 「你……」斜睨了一眼,她自覺話到用時方恨少。 「什麼事?」倒茶、捏腿、裁繡布他絕不推辭。 望著那張過分熱心的狗兒臉,只想歎息的花垂柳壓抑拍他腦門的衝動. 「你能不能別跟前跟後的模仿我的一舉一動?」 「你嫌棄我?」笑臉立即一變的換成可憐兮兮的模樣叫人垂憐。 但不包括她。 見多則麻木。 「是,我嫌棄你,你哪邊涼快哪邊待,少來礙手礙腳壞我工作的心情。」她還當真「以下犯上」地推開他。 上了賊船呀! 單老夫人口頭上說得條條是理,一再保證是利己的挑戰絕不會虧待於她,可是她卻忘了這個利字旁帶了把刀,未傷人,先傷己,誰叫她識人不清。 這單奕辰說好聽點是單家風采翩翩的四少爺,但在她看來不過是油腔滑調、吊兒郎當的無賴,整日無所事事地跟在姑娘家後頭轉。 而非常不幸的,她成了他新盯上的目標,早也跟,晚也跟,上個茅房他蹲在後頭數螞蟻,聽「雨」聲撕漸。 她終於明瞭單老夫人的無力感來自何處,要是單家其他三位少爺都如他一般,那麼再大的智慧也會磨成癡愚,誰有本事和瘋子癡纏。 偏偏她那位唯酒是寶的爹親不僅喝光了人家四壇酒,還乾脆坐地起價地和單老夫人大談「買賣」,直接以女兒換酒喝。 人家說流年不利,她是沖煞了白虎星,母死父不慈四面楚歌,宛如孤女任人魚肉。 裁衣、刺繡真的沒什麼了不起,只要稍加磨練人人都可以是一流繡師,不一定要跟前跟後偷學師才能學一手好技藝,況且她只會拿針而已。 可是沒人聽得進耳,硬是靠……靠近肩頭,無男女之分乾脆貼上她的背,也不想想她一名弱女子哪能承受一個男子的重量。 念他他當笑話聽,斥責如耳邊風,罵不走、打不疼地死皮賴臉,笑得任性要她多來幾回。 遇上他是她人生的一大折騰,要不嫌棄都難,到外頭依紅偎綠不快活些,幹嘛找她麻煩賴著不走,她真的很想在他臉上繡四個字—— 狂、蜂、浪、蝶。 依舊死賴活賴的單奕辰輕扯花垂柳的小辮子,十分有趣的姿態。 「別這樣啦!老闆娘,我好手好腳可以幫你忙。」 「免了,你少越幫越忙。」那一聲老闆娘喊得她渾身不舒服。 「怎麼會,多一雙手多一份力量,我來端杯茶。」他借花獻佛搶了小三剛泡好的龍井送上。 一瞪眼的小三大歎夥計難為,這杯茶本來就是「老闆娘」囑咐他沖泡,泉水還是她自己帶來的。 「不敢勞煩四少爺貴手,我有手有腳自個來。」 一手擋住單奕辰送到嘴邊的濃茶,花垂柳放下繡布以手承接。 她不是他身邊那些貪俊貪歡的鶯鶯燕燕,不必要的逾禮舉動少接觸為妙,省得一潭清泉硬是叫他染成墨,落得一身汙名。 「老闆娘未免太客套了,自家人還分什麼彼此。」他的意思是,自家鋪子裡的人。 但是言者無心,聽者有意,如此噯昧的言語傳人他人耳中,單家四少奶奶之名便由此產生。 「說話斟酌些,別再叫我老闆娘。」她有些氣呼呼的扯著繡線。 「幹嘛生氣,難道你不是老闆娘?」 奶奶的「好意」他豈能拒絕。 花垂柳的清瞳洗上一絲慍色。「四少爺是誰?」 「我!」她不知道嗎?「你忘了我是單奕辰呀!」 太不應該了,她誰都可以忘,就是不能忘記儀錶過人、玉樹臨風的他。 虧他對她百般的心悅誠服,一轉身竟然忘了他是誰,真是太傷他向來憐香惜玉的心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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