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庶女出頭天 | 上頁 下頁
四六


  成清甯不理會他,兀自把雙掌擦熱,貼在他留疤的面頰以全身的重量按揉。「桓哥哥,你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嗎?若是你腿上的毒解了,是不是就能行走自如?」

  桓哥哥,你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嗎?若是你腿上的毒解了,是不是就能行走自如?

  成清寧的這幾句聽來叫人鼻酸的話,不斷在皇甫桓耳邊回繞,好似她身上淡淡然的幽香,一波一波勾著他的神智,想克制又忍不住靠近,捕捉那唯有她才有的獨特味道。

  不是濃重的香氣,而是若有似無的氣味,想去嗅聞時,它如風隱藏,若不經意一呼吸間,又飄了出來。他真的不能站嗎?

  皇甫桓將手放在三年裡從未站直的右腿,似懷念又似苦澀的來回撫摸,感受它曾有過的強健。他想站嗎?

  這是不用思考就能回答的事,馬上征戰的男兒誰不想雙腿健步如飛,一個跨步便能誅殺敵人於長槍之下,讓敵軍避走黃沙荒漠。

  可是他的願望並非當權者所要的,他的傷殘令人安心,萎靡不振更是上位者所喜,若是無後,那一位便高枕無憂。

  如果他的王妃是成清儀,無後又何妨,他碰都不想碰她,這樣的結果肯定令那一位滿意,貌合神離的皇家夫婦。

  但是他的小狐狸肯定是要孩子的,從她對成弘武的寵愛看來,她是喜歡小孩的,想當娘。

  「羅三。」

  羅佑東在家裡行三,上頭兩個哥哥是種田地的莊稼漢。

  「王爺,你喊屬下有什麼事?」沒瞧見他很忙嗎?要幫王妃做什麼蒸餾器的。

  「去把君無恙找來。」他要用他。他一怔,「君神醫?」

  「能解了我的毒才是神醫,反之是庸醫。」當年他也說有點難度,宮中流出的秘藥少人能解。

  「王爺要治你的腿了嗎?」羅佑東喜得跳起來,軍人的直率展露無遺。皇甫桓面色沉如水的一點頭,「也該是時候了。」

  他退讓的也夠多了,不能一直處在挨打的情況,該是奮力反擊的時刻,他不能辜負一直跟著他的將士們。

  「嘿嘿!王爺是因為王妃吧?她老在你耳邊嘀咕著,還說要做什麼四腳拐杖讓你複健用。」複健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,但他看得懂王妃畫的圖,若能以四根木柱拄地,王爺便能自個兒向前移動,不必依靠輪椅。

  皇甫桓不能動的是右腿,而他的左腿其實沒事,彎曲、伸直都沒問題,當初他把毒逼到右腿封住,因此他的腿從大腿以下到足踝是麻木的,感覺不到疼痛和冷熱,彷佛是死物。

  可是經過這些時日成清寧的精油按摩和熱敷,他的腿居然有微微的感覺,雖然一樣虛軟無力,但他能感受到燙,以及一股熱流在小腿處環繞,緩緩地流動。

  一度,他的腳指頭動了一下,他以為是錯覺,但已經令他欣喜若狂了,他不是全然沒希望。

  「話多。」和王妃無關。他欲蓋彌彰。

  「不多、不多,全是實話,自從王妃入府以來,咱們王府有人氣多了,不再像以前鬼氣森森似的,如今走在府裡常聽見笑聲,還有跟花一樣好看的婢女……哇!王爺,你幹麼用紙鎮扔我。」還好他閃得快,不然准砸出個包。

  「本王讓你來看女人的?」選進府的奴婢、婆子不算多,可還是吵,以前安安靜靜的多好。

  羅佑東撓著後頸乾笑,「不看白不看,好看唄!王妃說了,美的事物讓人心情愉快,有機會欣賞就欣賞,不要錯過大好時光。我書讀得不多,當然要聽王妃的。」

  「你聽王妃的就不聽本王的?」皇甫桓否認他在吃味,王妃在府裡的人緣好過他,一有事幾乎人人向她詢問。

  妻子太能幹顯得丈夫很無能,皇甫桓「無所事事」已經很久了,王府的修葺,王妃讓人找工匠,園子裡要植花種木,王妃列表畫草圖,買婢買僕,王妃決定,甚至五百侍衛的伙食、衣服、日常所需……王妃一併接手。那王爺做什麼呢?

  做臉、蒸臉、治臉,一聲不吭的任由王妃擺佈,還要泡澡,每日一回在加了精油的紫檀木澡桶待上一刻。剩餘的時間他便看王妃蒸餾精油,萃取香藥中難能可貴的精華,那些彎彎曲曲的管子看得他很好奇。然後讀點兵書,午後睡個覺,再做個腿部按摩,一天就過去了。

  王爺很悠閒,逍遙似神仙,王妃很忙碌,忙到天黑還覺得有很多事還沒做完,兩人的角色互換。

  於是乎府內各人不論大小事,都不由自主的找上好說話的王妃,只要王妃點頭的事,王爺從不說不。羅佑東面訕的頸子一縮,「也不是這麼說,屬下兩個都聽,可是王爺呀!連你都聽王妃的,屬下不敢不聽。」

  「誰說本王聽她的,本王只是不想和婦道人家計較太多……」皇甫桓的強詞奪理有些氣弱,他又聞到熟悉的草藥味了。

  「桓哥哥,我用蒼耳、半蹄草等給你熬了雞湯,內喝外敷,你的毒沒解也去了一半,快趁熱喝,一滴也不准剩下。」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常趁她沒注意時偷偷倒掉。

  家有悍婦,管得真嚴。「這些湯藥不用喝了,我已經決定找大夫來看我的腿,你的偏方怕會影響藥性。」愣了一下的成清寧讓人把雞湯放下,目光沉靜如山中深潭。「你不怕那一位又找你算命?」

  算他能活到幾時。

  皇甫桓揮了揮手讓羅佑東出去,書房外的老槐樹碎影疊疊。「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受委屈。」。

  「我只要有銀子賺就知足常樂,顧好我的小家便餘願已了,其他國事天下事,我管不著。」但她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,她管不了的事便是他的責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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