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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


  到底是哪裡脫出既定的軌道,為什麼一切都超出掌控的範圍?所有的行進都應該照著原有的安排進行,不該有所謂的變量產生。

  自從那一次出遊晚歸後,她明顯的感覺他變了,變得開朗而急進,笑口常開得不像她所認識的那個人。

  他的心走遠了嗎?

  一個莫名出現的女攝影家攝走了他的魂魄,讓他變了一個人似的,不再對她付出關心,有意無意的回避她的往視,彷佛她的存在讓他多了一絲愧疚。

  不是因為她,而是另一個女人,他覺得碰觸她會有罪惡感。

  事情怎麼會發生到這種地步?他一直是屬於她的,不曾有過絲毫變動,她深信不疑他終有一日會屈服于現實,為她帶來遲來的春天。

  可是她的潛伏和心血似乎付諸流水了,他的心裡有了別人的進入,完全遺忘了允諾要照顧她一生一世。

  她可以忍受他不愛她,也能假裝她不需要他的溫柔和關注,但她怎能容忍他眼中所看的女人不是她,而且看得這麼用心。

  他從沒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看過她,一次也沒有,即使在她喜悅的接受他套入指間的白金戒指時,他的表情還是淡漠得有如陌生人。

  兩眼茫然的殷水柔直楞楞的盯著晚報上的一角,放大的鉛字不斷衝擊著她的視覺,好象她的心神一下子掏光了,她不知做何反應。

  相知相惜的和諧畫面看來多刺眼,兩人的笑容是如此神似的令人想予以祝福,相信找不到比他們更適合的一對伴侶。

  名攝影師冬天的春天近了,新戀情正在秀麗明媚的花東綻放?!

  什麼叫春天近了?什麼又是新戀情綻放?她愛和誰搞在一起都是她的事,她怎麼可以把她僅剩的依靠給搶走。

  水盈的眸子轉為忿然,憤怒的將報紙揉爛丟棄,不看她所愛的男人擁著另一個女人濃情的笑著,出現在藝文版的刊物上。

  當年他要是肯給她一點溫暖的呵護,今天的她就不會只坐在輪椅上,什麼也不能做,為他的漠不關心而感到痛心,最後決定放棄自己的執著。

 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,他是罪人,是他的無情謀殺了她的愛情,害得她自甘墮落的成為另一個男人的附屬品。

  她再也站不起來時,不能陪他一同在牧場放牧,不能高高興興的回到他身邊,不能大聲的說她還愛著他,甚至不能光著腳丫子踩在她心愛的土地上。

  這全是他的錯,他欠她太多太多了,他得一一還她。

  如果她得不到幸福,他也休想得到。

  「啊!好痛。」

  一聲稚嫩的痛呼喚回她的理智,哀傷的殷水柔低視躺在她床上打盹的女兒,一時五味雜陳的說不上是什麼滋味,只是想哭。

  當初她生的若是兒子,也許情況就會大為不同,她依然好端端的站在聲稱愛她入骨的男人身邊,分享他所有的榮耀和光芒。

  可是她偏偏與幸福擦身而過,一再的為愛情神傷,不管是她愛的還是愛她的男人,到最後留給她的只有傷害。

  一個錯誤的決定就要毀掉她一生嗎?

  她不甘心,她好不甘心呀!

  「媽咪!你眼睛裡怎麼有水?」濕濕的,像天上落下來的雨。

  細嫩的手撫上她臉頰,殷水柔才知道自己哭了。「因為媽咪難過你快要沒有爹地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我會沒有爹地?爹地出去玩還沒回來嗎?」小女孩懵懂無知的問著,不懂母親的意思。

  在她的理解範圍內,只知道爹地和一位高尚的漂亮阿姨出去了,他們不讓她跟卻自己去玩,害她得等好久好久才能跟爹地說晚安。

  「爹地喜歡別的女人了,他不要媽咪和小叮噹。」擁著女兒小小的柔軟身軀,殷水柔瞭解她還有一個幫手。

  「為什麼爹地不要小叮噹,因為我不乖嗎?」下次她不吵著要去玩了。

  雖然小女孩說得無心,但是女兒沒將她記掛在內,仍讓她心口一陣怨對。

  難道他只要女兒不要女兒的媽媽嗎?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。

  「你很乖,但顯然不夠乖,你只聽爹地的話而沒做到媽咪要你做的事。」利用手邊既有的工具是她這些年所學到的生存方式。

  雖然方法並不仁厚,但只要達到目的,一時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,以後她會盡一切力量彌補她。

  「媽咪……」純淨的眼有著惶色,她不知道做錯什麼,不安的咬著手指頭。

  原本她可以正常的成長,但在母親無形的壓力下,好不容易稍微長進的智力又退化了幾個月,不敢表露屬於個人的人性發展。

  應該說是怕吧!多做多錯不如不做,至少她的母親不會用可怕的眼神瞪她。這是小女孩唯一能理解的感受。

  「小叮噹想要一直和爹地住在一起嗎?」殷水柔梳理著女兒的發,把她打扮得像個小公主。

  「嗯!和爹地一起。」爹地會買故事書給她看。

  殷水柔眼底閃爍不定的眸光,輕輕撫著她。「你要記得媽咪的話,不要讓爹地和其它阿姨手牽手,看到他們走得很近時,就趕緊沖上前要爹地抱抱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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