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冬天 | 上頁 下頁


  鼓著腮,她又揚高分貝的表示不滿。「我要嘎瑪幹什麼?我要你陪我。」

  幾乎整個畜牧區的居民都知道,趙英妹有戀兄情結,個性古怪的特愛纏著自己的兄長,不讓任何年紀超過十六、未滿四十的雌性生物接近他,防守得滴水不漏。

  當有人不信邪的想來試一試,結果都在她的大吵大鬧下無功而返,灰頭土臉的被整了好些冤枉,直說她是牧場上恐怖的小霸王。

  可她不因此自滿,仍像盯賊似的盯著每一位看起來長得不錯的女人,不管人家對她大哥有沒有企圖,她都會先採取攻勢,逼得對方只好表態對他沒意思。

  前幾年她還小,不敢做得太明顯,僅是私底下的警告別人,或放兩隻青蛙、小蛇的嚇走人家,自己在一旁自鳴得意一時的傑作。

  及長,她的黏性簡直做到如背後靈的程度,為了跟大哥形影不離,她放棄升大學的機會,高中一畢業就在家裡吃閒飯,什麼事也不幫忙的做她的大小姐。

  更甚者,她還是個大麻煩!人走到哪裡,災難就跟到哪裡,是個名副其實的小煞星。

  「我沒空。」有時間他寧可修補圍牆。

  「騙人,昨天我明明聽見你要帶小叮噹上街買文具。」無關緊要的人他都有空了,為什麼不能陪她?

  「小叮噹今年只有五歲,你連這點小事也要跟她計較嗎?」他怎麼有這麼不懂事的妹妹?!

  他太縱容她了,她才會無法無天的蠻橫無禮,以為每個人都該忍受她的驕縱任性。

  「我當然要計較,誰不知小叮噹的媽對你舊情難忘,故意利用她來接近你。」那女人最卑鄙了,用小孩子戰術。

  而她才不會對小叮噹不利,因為那大沒有風度了,她才不上當。

  「你在胡說些什麼?!水柔雙腿不便不好外出,我們自然有義務幫忙照顧小叮噹,她還是孩子。」買買文具是他能力範圍所及,他沒理由不跑一趟。

  當年他要是肯開口留下水柔,也許今日她會像正常人一樣行走,雙腳強健不致萎縮,連自行下床都成問題,必須依賴他人抱上抱下。

  關於這件事他一直有愧於心,以為放她自由她便能尋獲真正的幸福,不用陪他早出晚歸的辛苦工作,只為三餐溫飽。

  誰知道她一去多年音訊全無,直到出了事才由警方代為通傳,他才曉得她那幾年過得並不如意,飽嘗人間冷暖失去昔日的天真。

  由於她實在傷得太重了,又因為找不到人立保證書而延誤救治的黃金時間,因此她自腰以下的腿全部癱瘓,再也無法行走。

  住院的開銷大又乏人照料,即使當時他小有積蓄也無力應付龐大的醫療費用,逼不得已的情況下,只好接她回牧場療養。

  這一住就是兩年多,她由自怨自艾轉為接受既定的命運,並接下牧場的會計工作o自食其力,他才稍微減輕愧疚之心。

  而小叮噹是她的女兒,有點發育遲緩的跡象,所以他們商量後,決定買些文具來教她念書,看能不能趕上同年齡孩子的智力。

  「我們有什麼義務要照顧殷水柔?她吃我們的、住我們的、用我們的還不夠,連她的醫藥費都一併由我們支出,難道我們天生欠她的呀!」

  「是我欠她的。」至少他是這麼認為。

  如果不是他不愛她,她不會負氣的離開,死也不回頭的甘受一切磨難。

  他欠了她一份情,一份永遠也還不了的深情。

  他的話讓趙英妹頓了一下。「是她自己跟人私奔關你什麼事?當初她的行為還讓你淪為全鎮的笑柄。」

  退婚耶!多麼可恥的行徑,一丟下戒指就轉投別人的懷抱,毫不考慮大哥的顏面問題,當夜就坐上豪華的大車離去。

  而且走就走了,幹麼在皮包內放大哥的名字和聯絡電話,好象有預謀似的,非要拖他下水,讓他一時不忍的重啃這株回頭草。

  曲,每天不按摩十分鐘就會發生痙攣現象。

  他真的很內疚,為她這些一年所遭遇的不幸。

  「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,連在另一牛舍的老牛伯都聽得見我們吵架的聲音,沒理由她聽不見,除非她連耳朵都聾了。」是個完全的殘廢。

  「我……我沒注意到,我在算收支損益……」殷水柔聲音小得似在哽咽。

  「有必要在我面前裝柔弱、扮可憐嗎?誰不知道你的心機越來越重了,分明見我挨了打才故意出聲,好趁機表示你這蛇蠍女人也有同情心。」她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她!

  「我沒……沒有……」撲簌簌的眼淚順頰而下,低泣的模樣令人憐惜。

  「夠了!趙英妹,你立刻回房去,從現在起你被禁足了。」她需要學點教訓。

  「哥——」他被蒙蔽了,那女人根本在演戲。

  「別再說了。你再開口發出聲音,以後的零用錢全部取消。」他說到做到。

  憤憤不平的趙英妹狠狠的瞪著掩面哭泣的柔弱女子。如果她手上有一把刀,肯定會毫不留情的砍過去,砍掉這女人的一臉虛情假意。

  但她什麼也不能做,堆滿一肚子氣的轉身回房,幾次交戰再度落敗,沒瞧見殷水柔淚眼中隱藏的得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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