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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


  「我沒有……」

  漸遠漸小的聲音消失在火光中,無人關心被火焚身的「她」是否無恙,那一腳將「她」踢入燃燒的烈焰中,火焰瞬間爬上「她」全身。

  火蛇滑過,烏亮如瀑的長髮頓時灼成短髮,露出一張秀氣,但絕對是男人的臉孔。

  他是衛理,紐約警察急於緝捕的炸彈客。

  一名厭世者。

  「我們為什麼要帶著她,讓她自生自滅不是更好。」

  擁擠的地道是潮濕的,一根手腕粗的蠟燭等於所有的照明工具,充滿黴味的空氣仿佛傳來腐朽屍體的氣味,陰冷而不通風地給人一種壓迫感。

  迷宮一般左轉右彎,濕得滴出水的泥牆滿是青苔,幾隻死老鼠剩皮的掛在岩縫間,前方的路幽暗得似乎沒有盡頭,膽子小一點的人恐怕會嚇死。

  第一次走自家地道的寒冬夜有些唏噓,活了三十年才知道家的地底是長這般模樣,並無想像中的難受,只是濕氣重了些。

  剛吸了藥,所以他的呼吸道不算太糟,調穩了呼吸的速度他能控制支氣管的收縮,不致因不流通的氣流而產生氣悶現象。

  游泳增加他的肺活量,他能平順的呼氣吸氣不受影響,倒是他背上嘮叨的女人直喊冷,一副冬天提早到來的模樣令人莞爾。

  「寒冬夜你啞了嗎?我問你話幹麼不回答?」夏天無聊地想找人吵架。

  實在太悶了。

  「是她跟著我們,我們沒有帶著她。」他由眼角看一眼極其狼狽的女人,不同情她的自做自受。

  腳上少了一隻鞋不知何時掉落,發亂如草失了優雅,一低一高踩著水窪尾隨其後,不時跌跌撞撞地哀聲連連,讓原本詭異的地道更顯寒森。

  她的神情、她的高傲全被一層沙裹住,不再美麗的臉孔只剩倉皇,完全不像昔日高高在上的貴夫人。

  「帶著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很丟臉,你是不是對她起了邪心?」雖然上了年紀,但身段保持得十分惹火。

  為之失笑的寒冬夜假意要丟下她。「少說些孩子氣的話,她有披件床單。」

  不致赤身露體。

  「有披跟沒披差不多,若隱若現不知要勾引誰。」准沒幹好事,瞧她一臉慌亂。

  她的暗示讓唯一的男士不免好笑。「你要是話太多不妨下來走動走動,試試我會不會被勾引。」

  夏天瞪著寒冬夜的後腦勺勒緊雙手。「卡萊兒夫人,如果我謀殺了你的少爺會怎樣?」

  走在前頭的卡萊兒夫人沒回頭,冷淡的回答,「他的遺產分我一半。」

  神情冷肅,眼底卻流露一絲笑意,兩人像孩子般的對話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,一段天真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無憂歲月。

  寒家是個冷漠的家庭,再加上她受英國禮教的緣故,她已習慣以嚴謹的態度待人,用嚴厲的神色管束僕傭,渾然忘了自己也有放恣的一面。

  受氣喘所苦的少爺從來沒有笑過,但是自從夏天來了之後,他不只神情變開朗了,笑聲也漸漸變多,連她都受了感染,不時微露笑意地感謝夏天的出現。

  「哈!說得太帥了,我要移情別戀愛上你,咱們合力花光他的財產。」不管多難也要努力,散金一定比聚金容易。

  「喂!尊重一下轎夫,我還沒死。」他活著更有價值,繼續累積財富。

  「不!我們當你死了,可惜沒把你的遺囑帶出來,」不過她的備份文件已傳回紐約,只差沒落款。

  遺囑?!

  一聽到遺囑二字,立刻拉長耳朵的伊芙不顧一身不適,踢掉另一隻鞋快步的跟上,生怕聽漏了一句便宜這兩個外人。

  她花了錢買兇殺人,可是得到的卻是差點害死自己,她一氣之下就把床上的男人一把揪下,故意騙他窗外有人地將他推下。

  三樓說高不高,說低不低,看他扭曲的身體十分不自然,大概是死了吧!

  沒人拿了她的錢能隨便的唬弄她、該殺的人還活得好好的,而她卻受人恥笑地抬不起頭見人,他不死活著也沒用,只會讓她看了更生氣。

  沒骨氣的萊莉亞說走就走也不會力爭到底,好歹她是煙草大王的女兒,還怕爭不贏嗎?只要抬出她父親的威迫必有轉機。

  可是她居然放棄了,連帶的帶走她的幫手冬雪,合母女之力至少能讓夏天難堪,就算趕不走她也要讓她自覺待不下去而離開。

  偏是一個個不長進,留下孤軍獨戰的她難免落了下風,處處受限發揮不了平日的功力。

  總有一天她要扳回一城,將大權一手捉不容人旁分,獨自享受勝利的成果,高高在上地要所有人臣服她腳下,乞求她的垂憐。

  想到此,她得意的笑出聲。

  「大火燒壞了她的腦袋不成,傻呼呼的直笑。」夏天直搖頭,真可怕,瘋子最難纏了。

  「別理她,房子毀了她也無家可歸,我們和她再無牽連。」他沒必要替人養女人,他的父親已死了九年。

  「喔!」聽來好像很無情。

  「你說什麼沒有牽連,我還是你的母親你敢不養我。」她不能少了這張長期飯票,即使她最想當的是他的女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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