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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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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回臺北一趟處理事情,春天就麻煩你們照顧。」 不需要言語溝通,蔚海洋知道聶沕離要做什麼。 因為他也有相同的想法。 「好癢,好癢,我可不可以把石膏拿下來搔搔癢再裝回去,我快受不了了,好想洗洗腳……」 「不行。」 「喂!別那麼小氣嘛!只拿下來一下下不會有人發現,我馬上就裝回去。」 「不行。」 「你很難商量耶!這條腿是我的又不是你的,我讓它透透氣都不行呀!」一點委屈的意味透出,想讓照顧她的人內疚。 一張慘白的臉啃著一顆一千的蘋果不理她。 「你不知道搔不到癢處的感覺有多難受,好像有千萬隻蟲子在蠕動,爬呀爬地爬到心口上了。」她真的很想抓一下癢。 「別害我啦,」沒聽見,沒聽見,她什麼都沒聽見。充耳不聞的楊輕燕繼續啃蘋果。 「燕子,你就行行好幫我一次,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?你一定要幫我。」她好悶呐! 差點被春天扯掉蘋果的楊輕燕氣得沉下臉。「你豬頭呀!非要人家罵你笨才甘心,你沒做過石膏像也玩過石膏,這玩意兒拿得下來嗎?」 脖子一縮,春天笑笑的吐吐舌頭,「你好凶喔!天花板都在動了。」 「你少給我裝可愛,沒看過像你這麼白癡還會從馬上摔下來的人,你活膩了也別嚇人,我還想長命百歲。」敢說她凶,她還想揍人呢! 春天住院的消息簡直嚇壞了全鎮的人,幾乎所有鎮民都想來探視她的傷勢,因此鎮長大方的包下二十輛遊覽車北上。 聲勢浩大的進香團……呃!是親友團差點擠破醫院大門,所以由鎮長代表送上一車的慰問品原車返回,免得警衛以為鬧事出來趕人。 年紀已大的岑婆婆不好來回奔波,因此由幾個年輕人輪流監視她,以防她不安分地溜下床,和人家玩起輪椅競速運動。 柳如潔和楊輕燕是學校代表,兩人各請了兩個禮拜的假賴在冷氣房享清福,有得吃有喝還有得拿,電視二十四小時播放,看要HBO還是國家地理頻道,一百多台任君跳臺口。 誰說醫院不能媲美五星級飯店,半人高的冰箱換成三門大冰箱才裝得下人家的伴手禮,水果和營養品居多,再來是奶粉。 厚!這些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,居然送奶粉,當她插管還是胃出血,只能吃流質食物。 「怎麼了,春天又不安分了?」穿著白袍的中年男子拿著聽診器推門而入。 面對過度活躍的病人,他是苦樂參半,不知該哭還是該笑。 「醫生叔叔,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?我一點事也沒有……啊!牢頭也來了。」幸好幸好,她還沒講他壞話。 聶沕離皺起眉,「牢頭?!」讓她住太好了是吧! 等她出院有得是苦頭吃。 「呃,阿離,你好辛苦哦!公司、醫院兩邊跑,我幫你削個水梨消消火。」刀子呢?剛才還瞧見燕子在用…… 燕子。 「你給我離刀子遠一點,我不想你再摔斷另一條腿。」沒有安靜的一刻。 笑得很心虛的春天在他的瞪視下縮回搶刀的手,故作文靜的雙手貼著小腰,表示她非常乖不妄動,希望有減刑的機會。 不過她靈活的眼珠子東瞟西瞟地透著頑皮,靈慧光芒閃著一絲興味,似在轉著什麼主意不讓他知道。 而看到她那只已經簽滿密密麻麻「鬼話」的石膏腿,很少人不發笑的,什麼祝你早日升天,來世再見,我是你的忠狗汪汪……幾乎找不到空隙再補上一筆。 連醫生和護士也來湊一腳,當她的腿是許願池,逗趣的寫著:我的春天快來。 只是這句話被某個善妒的男人用墨水塗黑,然後春天又用立可白塗白,給錯過簽名的人一次機會。 「我又不是故意摔馬,手滑嘛!」躺在床上很可憐的,每個來探望她的人都會吼上一吼。 在場的人都因她無心的話語微變臉色,沒人告訴她墜馬事件不是意外,而是人為的計畫。 「你要不私自瞞著我比賽的事情,現在你也不會躺在這裡。」有他在場,至少企圖傷害她的人會有所收斂,不敢如此明目張膽。 聶沕離還為她「離家」三天的事生氣,一罪二審的限制她不得離開病床半步,除了上廁所和洗澡外。 不過上有政策,下有對策,她常對醫生、護士洗腦,趁他不在時開溜,轉著輪椅四處遊蕩,好像她真的來此度假的和人打招呼。 有一回她平舉著石膏腿和一群肢障學生打籃球,輪椅滿場飛的飄來飄去,互相推擠險象環生,嚇得他差點得心臟病,三令五申不准她接近陌生人。 「這種事沒法預防嘛!我怎麼知道一向溫馴的春天二號會突然驚惶失措,非常痛苦的仰首嘶鳴。」那時她只關心它發生了什麼事,忘了自己在馬背上。 手一滑就順勢往後拋,那一刻她想到阿離的臉,身體本能的做出側空翻動作。 可是還是不能避免受到傷害,障礙超越賽的場地本就處處障礙,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,太過狹小的設計便是一大缺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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