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女巫的眼淚 | 上頁 下頁 |
| 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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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在這之前,他很清楚自己並未見過她,也想不起和她有關的記憶,腦袋裡灰茫茫的一片,荒蕪得有如一望無際的貧瘠沙漠。 「那你幹麼擺在自己的辦公室,不讓人收走?」斜眸一瞧盛放的白菊,路逸輪很難不毛毛的。 「這……」又是怔然,他表情空白了三秒鐘,說不出所以然,反倒吐出一句,「逸輪,我是負心漢嗎?」 路逸輪先是一愣,接著有些好笑的促狹接話,「沒錯你是負心漢。」 想他負了多少女人心呀!還能不俯首認罪? 「我是?」夏天甫半眯起眼,冷視冷灶添火的傢伙。 「鐘惠蘭,你拖了七年,遲遲不迎娶入門的未婚妻。」 一個可憐的柔弱女子。夏天甫不語,目光低沉。不論有心或是無意,他的確耽誤了她。那一場婚禮背負了兩家的期望,他和她站在牧師面前,聽著冗長的婚禮訓言,本著互信、互敬、互愛的誓約……咦?有愛嗎? 事隔多年,他仍沒法子感受到一絲愛意,對該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一點感覺也沒有,甚至有點憎恨,連和她呼吸相同的空氣都覺得快要窒息。 他有曾經深愛過她嗎,如眾人所言愛逾生命?若真如此,為何看到她他就只想遠離她遠遠的? 深深的疑慮徘徊不去,使得他決口不提此事,他也有意疏忽,托詞忙碌,慢慢淡化曾有的婚約,只當是劃過生命的一到痕跡。 「呵呵……我開玩笑的,別當真,那件事不是你的錯,她都那個樣子了還能嫁人嗎?」同情歸同情,絕不能混為一談。當年二十一歲的鐘惠蘭所幸未死,只是傷了脊椎,雖然複健多年但是自從受傷以後再也沒站立過,必須依賴輪椅助行。 也就是說下半身癱瘓了,對冷熱和掐捏的知覺已經喪失,穿衣起臥都需要別人幫助,醫生同時還宣佈她這輩子無受孕的可能性。因為她的子宮在教堂崩塌時受到重創,巨石塊壓破了孕育子嗣的溫床,只有取出整副器官才能避免失血過多導致死亡。 「如果是我所唉的人我不會在意她身體上的殘缺。」驀地,夏天甫腦海中浮起模糊的笑臉,習慣性的頭痛也再次侵擾。 那個人是誰?為什麼他的心像被無形的手掐住,痛的想說對不起、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 「什麼叫如果是你所愛的人,若是你不愛她怎會向她求婚——」似驚覺了什麼,路逸輪表情怪異的一瞅。「難道你娶她不是自願的?」 不會吧,有人強迫他結婚?! 不過回頭一想,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,講究門當戶對的夏母一向強勢,對丈夫及子女的掌控欲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,誰要不順著她的心意,便會使出激烈的手段逼迫。 不太妙,他似乎無意間挖出了不為人知的秘辛了,現在是該繼續裝傻呢,還是當什麼都不知道?畢竟人家的家務事不宜深入太多。 「我……想不起來……」他愛過人,深刻的情感仍不時在胸口奔竄,可愛的人是誰,卻忘了…… 「嘖!創傷症侯群還真好用,想忘的,不想記的,都可以拿來一用……呃、別瞪,我說說而已嘛!」突地,路逸輪睜大眼。「不對,你……你別告訴我你對那個送花的女人感興趣。」 她摸了人家的手,還「好聲好氣」地詢問她人不認識他。 搭訕,絕對是搭訕!以他多年的戀愛經驗判斷,好友如枯井的心逢春湧泉了。 「你想太多了。」他不認為他們還有碰面的機會。 「最好是我多想,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。」他做出驚恐的表情。 只是,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嗎?稍晚,當夏天甫從停車場開出銀白寶馬,第一眼就看見呆坐花圃沉思的孤獨身影,路燈倒影幾乎淹沒全部的她,而他居然還能從陰影處認出她。沒有其他想法,他停車熄火,將百萬名車往路旁一扔,信步走向引起他注意的女人。許久,許久,兩人都未出聲。 像過了一個世紀,其實也只有10分鐘左右,兩眼無神的金子萱才後知後覺身邊的氣流產生變化,下意識的仰首一望,美眸漸漸有了焦距。 映入眼簾的人影,令她莫名地鼻頭一酸。 「你下班了呀」記憶中他有這麼高嗎? 「你在哭什麼?」沒有原因的,他溫柔地輕拂去她眼角淚珠。 臉一縮,她知覺地揮開他的手。「哪有哭,你看錯了……咦!真是眼淚,怎麼越流越多……真討厭,我明明不是愛哭鬼……」 好丟臉,一碰上他就淚流不止,她還算得上是一名女巫嗎?簡直丟人現眼。 金子萱賭氣的抹淚,可越用力淚水就流得越急,仿佛壞掉的水龍頭,一滴一滴成行,話落臉龐。 「天黑了,你怎麼不回家?」看著她的淚,夏天甫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緊。 「走不動。」她有些賭氣的回話。其實從龍太營造走出後,她便一步也沒離開地坐在大樓前的花圃,心裡反復地回蕩一句話。 他忘了我,他忘了我,他忘了我…… 就算天地間失去了光彩,海浪也不再拍打沙灘,我的心仍只為你一人跳動,生生世世,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記憶。 我怎麼能忘記,怎麼能忘記?他說過的話怎能忘得徹底,單單失去屬於她的那一段美好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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