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荷漾琴心 | 上頁 下頁
二十二


  兩眼迸射索討的厲光,化身夜叉來討人,若是膽小的人怕是虛軟了腿求饒,不願成為她獠牙下的食物。

  「胡鬧,別在大庭廣眾下讓自己難堪。」魏天揚嚴詞厲色的制止她滿口胡話。

  「心都丟了還在乎難堪,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我的愛情。」她語氣堅定地丟下戰書。

  「互相傾心才是愛情,單向的強求只會傷痕累累。」方靜湖不願有人因她而受傷。

  白雪亞冷誚地露出怨懟。「風涼話人人會說,換作是你能釋懷嗎?」

  「我……」能嗎?她自問。

  他們訂過婚?!

  處在震驚中的方靜湖不知如何反應,神情呆滯的恍了神,耳中回蕩著讓心微酸的那句話——

  我是他的未婚妻。

  妻是牽手共度一生的人,在神的見證下宣誓忠誠,不離不棄,相互扶持,直到生命終了那一刻才放手,至死不渝。

  而她說她是他的妻,那她又該自處於何地呢?

  「未婚妻」一詞代表他已許下一生的承諾白首偕老,那需要多深的情份才能下此決定。

  時間是愛情的殺手,距離考驗人性,換作是她絕對不會花費九年的時光去等候一個男人,相思的煎熬會把人逼瘋。

  「問吧!」

  嗄?!要她問什麼?

  莫名的一句話叫她摸不著頭緒,他們幾時離開茶坊的,為何她一點記憶也沒有?

  依稀記得他們逃難似的奪門而出,她根本沒做好準備就被他往機車後座一塞,呼嘯的風吹痛她的耳朵,然後她什麼都聽不到。

  感覺像過了好久好久,她的思緒是模糊一片,乍起乍落縈繞著他曾訂過婚的事實,始終無法厘清心頭的愁緒從何而來。

  說要信任他,可是一碰上和愛情有關的話題,再理智的人也會變成傻瓜,絲盤纏繞地將自己困在繭裡抽不出絲源。

  難得歎息的方靜湖幽然一慨,抬起頭詢問他什麼意思。

  誰知她看到的只是他逐漸走遠的背影。

  「咦!是海?」

  難怪她覺得風很強,吹亂了一頭長髮。

  解下足上的涼鞋用手指勾著,與他背道而行的方靜湖輕踩著沙,慢慢地沿著海岸撿拾細白的小石子,和他漸行漸遠。

  愛情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,她不會去苦苦追逐男人的背影,一份感情的維繫並非單靠一個人的努力,想要去愛就要有所覺悟。

  長期浸濕在音樂裡,她不懂什麼叫屈就,什麼又是妥協,指落琴音起,離鍵餘音繞,音樂的世界只需要樂譜,喜、怒、哀、樂就在她飛舞的十指間,用不著討好別人來委屈自己。

  即使是她採取主動,適當的尊嚴還是不可少。

  一直往前走的魏天揚以為她無聲的跟在身後,當他捺不住性子回頭要牽她的手時,赫然發現自己像個傻子,喃喃自語收不到響應,原來她遠在另一端踩著浪花。

  一時間,他好笑的搖搖頭,手插在口袋往回踱,嘲弄自己的杞人憂天,她完全不像他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唯唯諾諾,只會以他的意見為意見。

  「好玩嗎?」

  方靜湖一如平常地朝他笑笑。「反省完了嗎?」

  「反省?」

  「難道你在撿貝殼?」沒有呀!他兩手空空。

  大概被其它遊客撿走了。

  魏天揚一頭霧水的攤攤手。「講句我聽得懂的話。」

  「不難理解吧!你若不是在反省或是撿貝殼,不然幹麼一個人傻呼呼地直往前走,像要走到世界的盡頭?」幾乎與海融成一色。

  瞪了一眼,他氣悶的幫她解開打結的髮絲。「你不會追上來呀!」

  「為什麼呢?我以為你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受打擾。」她故作無知地撫上他掌心的繭塊。

  「你就不怕我走掉?」她未免太放心了,讓人很不是滋味。

  當他在苦惱該如何向她解釋時,她居然雲淡風輕地逐潮踏浪,放任他自尋煩惱地想辦法挽救他們的感情。

  他從沒想到世界這麼小,事隔多年以後還會遇上已當上建築公司經理的故友,牽扯出另一段他極欲埋葬的過去。

  當年的小女孩成熟了,變得世故和練達,少了愛笑的天真及對人性的信賴,陌生得叫人懷疑她還是原來的她嗎?

  「走掉了還是會回來,你捨不得扔下我。」因為她在這裡。

  如果他不曾回頭一味的走下去,那麼這段感情也沒有繼續的必要。

  「你就這麼相信我,一點也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?」魏天揚惱怒地輕扯她梳順的發。

  喔!火發錯對象了吧?該是她興師問罪才對。「反正你的車還在,你總不能一路走回家。」

  車在人在的道理有什麼好懷疑,他不回來取車難不成要露宿沙灘,當海龍王的女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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