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生財小娘子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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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道這才是他的本性? 若是清河在場,肯定會驚掉兩顆眼珠子,心想著他那一向與人有距離感、性子清冷的主子,怎麼會語帶戲謔,與個村姑打扮的小姑娘相談甚歡,那簡直比被雷劈中還驚悚。 「是,人品好的人請走左邊,恕不奉陪,德行差的人要下山了。」道不同不相為謀,他垂直墜下山好了,此為近路,也稱「天堂路」。 季薇拉著弟弟的手往回走,近午的太陽大,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一大半,回到放籮筐的地方,只見仍有幾十隻蜂兒在蓋有青草的籮筐上方盤旋不走,飛來繞去的令人很不安。 突地,一陣刺鼻的濃煙順風而至,連人都受不了,何況是蜜蜂,霎時蜂兒飛到一隻都不剩。 「不用感謝我。」 一句「謝」梗在喉間,季薇瞪了一眼手持一束冒煙雜草的方開明。「山水有相逢,說不定有一天就淪到你求我。」說完後,她背起籮筐牽著幼弟的手離開。 方開明看著她的背影,嘴角上揚的弧度不自覺的揚得更高。 其實季薇說的這一天很快就到來,不過是幾天的光景,但此時的他們並不知情,以為是偶然的山中相逢,匆匆一會便無相會之期。 山溝村地廣人稀、地幅遼闊,沒搬走的每戶人家少說都有一、二十畝田地,其中最富有的是村長,他有將近一百畝良田,十畝旱地,而種上五、六十畝地的人家也不在少數,因此山溝村很少有缺糧的情形發生。 但是唯一的壞處是每一戶人家都離得滿遠的,零星坐落的屋子在村子裡顯得稀疏,其中還隔著幾畝田,像季家老宅和紀老爹這般比鄰而居、彼此守望相助的並不多見。 方開明和小廝清河來到此地,除了回姥姥家看看,也想在這無爭又寧靜的村莊放鬆一下心情,卻意外看到這山坡地的改變。 「四爺,我來了……」 滿頭大汗的清河微帶著喘息,腳下的鞋子是厚厚的一層泥巴,他往草上一搓鞋底,落下滿滿的一把黃泥。 「打聽到了嗎?那片正在填土的山坡地為何人所有。」真是聰明的作法,居然將山坡地辟成一塊一塊的梯田。 雖然只見雛形,但可預見未來整座山若弄成梯形的田地,山溝村每年的稻米收成將多出一倍,他可以用自家的船將米糧運往北方販賣,收益將非常可觀,足以讓他從季家分割出來。 他並不想和年長他十來歲的哥哥們爭奪家產,他們防他,無疑他是父親最疼愛的麼兒,他們擔心多年打拚的方家船行最後會落到他手中,所以極力的阻止他有個人發展。 因為尚未成親而不分家的規矩,他也很為難,明明都成年了還依賴著家中的供需,他比誰都更想脫離這個腐臭的泥淖,擁有屬於自己的天空,大鳥需要展翅翱翔。 不過也不能怪兄長們的猜忌,父親的確偏疼他,常常私底下塞給他銀兩,爹知道他自己老了,沒法照顧小兒子太多,故而能給多少就給多少,不能與幾位兄長相距過多。 他的三位兄長在船行做事時,他才剛出生不久,他們已早一步掌控方家船行的人脈和大權,後來他長大開始接觸家裡事業時已是多方受阻,他們有各自的人馬和勢力,絕不會讓別人插手。 此路不通,他便打算另闢蹊徑,他想發展出另一支屬於自己的船隊,專走南北貨,不走運輸和載客,單單是南貨北銷、北貨南賣,他自個兒就是貨物的東家,不讓人賺第二手。 「是一戶姓季的人家,就住在山腳下,老槐樹過去的第三戶,一家三口人。」屋子老舊,但有剛上過漿泥的痕跡。 「姓季?」他想到了書院裡教他五年書的季夫子,以及那日花轎經過酒樓前的季家閨女,他和姓季的挺有緣分的。 「老夫人問你過不過去用飯,她燉了你愛吃的肘子,還殺了一隻雞煮蘑菇雞湯,一個人吃不完,讓你陪著吃才香。」老夫人一把年紀了還精神很好,能殺雞還能下廚。 一說到疼他的姥姥,方開明想到家裡事業緊繃的臉色立刻變柔。「好,我就去陪陪姥姥,為了這梯田,少不得要叨擾姥姥數日。」 夏老夫人原本是京城林姓富戶的千金,一次舉家搬遷途中落了難,被出外打仗的夏老太爺給救了,兩人互相看對了眼,不顧雙方父母的反對結為夫妻,仗一打完便回山溝村落地生根。 林家很生氣,說是不認這個女兒,但是心是肉長的,在夏老夫人生了兩兒一女後,兩家還是走動了,似無嫌隙的往來。 而方開明的母親夏氏就是夏老夫人唯一的女兒,等於是被方家給搶了,夏老夫人帶著女兒到平安鎮買些年貨過年,不料遇上喪妻多年的方老爺,他一見傾心便先搶了人再說,無視對方的年紀當他女兒綽綽有餘。 等到林家的人知情後趕來相護時木已成舟,方老爺霸王硬上弓先成就了好事,逼得夏家不得不嫁女兒。 為了這搶女一事,導致夏老夫人有點怕個性蠻橫的方老爺,但方老爺卻是寵妻如命,疼起繼室小妻子是沒邊地,連帶著也十分寵愛方開明這個小兒子。 方家就是個土霸,在平安鎮是首屈一指的富戶,而長大後的方開平兄弟的個性像他父親,也是蠻橫的杠子頭。 不想和兄長們硬碰硬,方開明決定開創自己的事業。 「娘,這要隔水加熱煮沸,軟化了等半溫後再加入蜂蜜,充分的攪拌後將裡頭的氣泡排掉,擱在蔭涼處放置一天,拿來抹面皮或沖泡當果汁喝都成,你嘗嘗,是不是甘中帶點微酸,爽口的微酸中又有點蜜的濃稠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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