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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

  難怪那兩個小傢伙一身富貴樣,穿戴都是名牌,還悄悄地抱怨房子小,沒地方騎馬、玩飛盤。

  昂斯特下顎一緊,冷冷地瞪她。「我沒有忘了丈夫、忘了孩子的妻子。」

  她什麼都沒忘,緯度和她最親密的人忘得一乾二淨,不留半絲殘痕。

  「你要看我的醫療記錄嗎?肋骨斷了三根,手骨骨折,肝臟破裂,腹腔大出血,灼傷面積達全身百分之四十,輸入三千西西的血仍止不住我失血的速度,最後因缺氧而差點成為植物人。」

  他的手微微抖顫著,「這個傷呢?」

  在他的指腹的撫摸下,腦後的舊疤似乎不痛了。「雪緹說我可能撞到牆壁或柱子之類的硬物,受創嚴重,我能醒過來算是奇跡。」

  「雪緹?」

  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,也是她救了我。當時湧進聖保羅醫院的傷患實在太多,當地的醫療資源不足,她當機立斷地運用她家族的財力,調了架醫療專機送我回國搶救。」她的命是她不眠不休的努力所保下來的。

  「我昏迷了一個月左右,又住院治療半年才出院休養,此後一年裡我每個月都要定期檢查,持續三年的術後追蹤……」

  昂斯特一言不語地聽著她描述險些丟命的驚險療程,眉間皺痕越積越多,堆高深棕髮絲覆蓋下的高額,淡漠眼神也越具陰色。

  他從不曉得她傷得這麼重,偵探社送來的報告不曾提及,僅以一行「失憶」帶過,卻讓他等了一年六個月,花費千萬。

  那不是他應該承受的,如果不是他……他手臂繃緊,灰藍色眸子轉深,一抹難以遏止的陰鬱滑過瞳眸深處,落在他暈開的眸心。

  「你找過我嗎?在爆炸案之後。」在那種人人自危的情況下,許多觀光客都急著離開。

  「找到你一隻鞋子。」沒了鞋跟,浸紅了鮮血。

  「所……」她幾乎想安慰他,叫他不要太傷心。

  董知秋想撫向他髮絲的手停在半空中,她猶豫了下又放下。

  畢竟她對他的認識僅限於這半個月,而非他的兩年,陌生得不足以讓她瞭解到他們曾有的過去,以及她下的感情有多深。

  她一向是理智的人,不輕易感情用事,在決定某件事前會先衡量,分析利弊得失,最後才成定局。

  他低沉的磁性嗓音壓抑著一絲苦澀。「我以為你死了。」

  她駕駛的小車炸得支離破碎,車體焚燒成焦黑,除了車牌外,他找不到完整的鐵片,全成了散落四地的小碎片,嘲笑他遲來一步。

  因為沒有屍體,他不願意接受她已死的事實,鄰近七八所大型醫院他走得比任何人都勤,遍尋生還者和罹難者,來來回回找尋他的妻子。

  那一天的死傷人數實在太多了,大部分人根本是屍骨無存,殘存的肉屑燒成焦塊,拼湊不出誰是誰。

  為此,他絕望了,在搜尋了三個月後,帶著兩個稚子遠離傷心地,再也不肯碰觸這塊傷口。

  「既然你認為我死了,怎麼又會找起我呢?」事隔五年,很多事都不一樣了,人事已非。

  灰藍色瞳眸動了下,流轉著藍隱幽光。「我看到你和人合影的照片,兩年前,在悉尼歌劇院,剛好那兩個女孩是我……一個朋友的表妹。」

  差一點,他就錯過她了。

  「咦!五年來我就出過那麼一次國,怎麼會這麼湊巧,我記得只找一張,兩個熱情的英國女孩拉著我一起拍照。」她推拒不了。勉為其難地裝熟。其實那是她離澳的最後一天,飛機就快要起飛了,她匆匆地提起行囊趕赴機場,沒法留下聯絡地址,好讓對方將洗好的照片寄給她。

  「震驚之餘,我立即起程前往澳洲,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回家。」那是他的妻子,可是她卻離開他,開心地笑著。

  「你」字一出口,落實了董知秋心中的臆測,她學臂一環,擁住寬厚肩膀。「你找到我了。」

  §第六章

  失去聯繫的夫妻再重逢,該是什麼心情呢!

  五味雜陳的董知秋根本沒法理清此刻的心態,她連自己還愛不愛這個剛認的丈夫都不知道,怎麼和他重新開始,再續前緣?

  可是她走不了,被囚困在一座豪華的牢籠裡,強大的看守員專制地要求她履行夫妻同居義務,在她沒想起他以前,一步也不准離開他身邊。

  看得出他不是有心要困住她,只是太害怕再一次失去她,因此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留住她。

  這也是她願意妥協的原因之一。

  痛失所愛的苦她沒有嘗過,所以體會不出他的煎熬,但是他的苦是為她而受,她無法不設身處地的為他想一想,讓兩人都能得到解脫。

  「你說什麼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,真以為做過什麼沒人知曉嗎?我容忍你,是因為我還沒被逼到極點,你不要愚蠢地踩過我的底線,讓我最後的一絲敬意也消失殆盡。」

  近乎咆哮的大吼聲戛然而止,昂斯特狠狠地甩掉手上的手機,面上怒色未消,似乎和某人大吵一架,盛怒難平,將怒氣發洩在隨身物品上。

  「這機子很貴耶!你要甩輕點,不要弄壞了。」地球資源有限,要知福惜福。

  「你怎麼不問我發生什麼事?」他倏地鉗緊她雙臂,狠力拉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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