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飼主閣下 | 上頁 下頁


  她一聽,不知為何,突然笑出聲。「你是個很有趣的矛盾體。」

  外表冷冰冰,不近人情,老拿著一張冰臉睨人,冷淡得讓人認為他缺乏七情六欲,只是一具會活動的軀殼,不具備人的特質。

  但在多次交談中,她才發覺這個男人在人前人後是兩張臉,他只對特別對象展現他人格上的霸氣和強勢,而其他人視同空氣,懶得搭理。

  「你對我感興趣了?」他的聲音中多了絲溫度。

  街頭的路燈照不到七樓陽臺,但是董知秋可以感覺到他上身靠向女兒牆,目光炯炯地盯著她。「任何已婚男子在我眼裡都是一盆花,別人的。」

  「即使是你的丈夫。」純觀賞,這套對他來說是行不通。

  「那也要他成為我的丈夫。」她話鋒突地一轉,讓人有點捉不到頭緒。「既然你口口聲聲宣稱愛你的妻子,那你頻頻調戲我是什麼意思,豈不是很不合常理。」

  她一直很介意那個吻,擱在心頭生蛆長蟲,身體撓這煩躁。

  「不覺得。」並不衝突。

  聞言,她牙口一磨。「和你聊天真是愉快,喜歡接受打擊的人一定非常樂於與你為友,我不奉陪了,晚安。」

  和省字達人多相處一分鐘,壽命會減少三個月。

  這叫經驗之談。

  「等一下。」

  正要轉身回房,低沉的嗓音如甘醇的葡萄酒,喚住深夜徘徊的精靈。

  「有什麼事?」一道弧狀的抛物線破空而來,在半殘的月光下像一道劃過天際的流星。

  「接著。」一分早該送出去的禮物。

  「什麼東西……」四方盒子?

  「我看到它的時候想到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,你像一只需要被餵食的花栗鼠,對食物相對比人熱衷。」他皺眉,破例地收留一副饑餓模樣的寵物。

  一條白金項鍊,小巧可愛的墜飾是黃金鼠。怕老鼠的董知秋臉黑了一半,差點順手丟出。「我們沒那麼熟……」

  「戴著,我要它待在你的胸口。」不等她說完,他霸道地命令她不許取下。

  第一印象真的會騙人,對人不理不睬的冰凍男竟然是獨裁者,專制得令人傻眼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她想丟還他,但是心底有道聲音阻止她。

  「爹地,你在跟誰說話……啊!媽咪,你也在……呃,董阿姨,你好。」大人晚上不睡覺在幹什麼?

  揉著眼睛的格雷睡眼惺忪,沒睡飽地打著哈欠。他瞧見父親的身影在窗外便過來看看,沒想到半夜不睡的大有人在。

  人小鬼大的他驚覺說溜了嘴,在父親大掌的「揉撫」下連忙改口,露出無懈可擊的無邪笑容。

  「我好,你不好,快回去穿好衣服,穿件小內褲不怕著涼嗎?」董知秋的口氣就像是心疼小孩的媽媽,嚴厲中帶點關懷,不經意真情流露。

  如果有面鏡子在她面前,她八成會嚇一跳,她此刻的樣子就是一個母親。

  「喔!」格雷只應了一聲,並未動作。

  在寒冷國家成長的他根本不畏冷,這裡淩晨的氣溫對他而言只是剛好而已,零下十幾度他都照常玩雪、堆雪人,和伊恩打雪仗。

  但董知秋不知情,室內微光透出,打在他單薄的小身子上,她光看就遍體生寒了,哪能容許有人被凍死。

  「喔什麼喔,還不動。」她冷得都發抖了,他竟然沒事人一般。

  格雷看了看父親,捨不得太早回房,他想和父母在一起。

  「要聽阿姨的話,不然她一生氣會非常可怕。」他領教過了,也痛不欲生。

  「喔!」他又應了一聲,不過這一次他乖乖地走進屋裡,迅速地穿上父親的大衣又跑出來。

  「他……你……你們父子喔!」她忍不住發噱,咯咯輕笑。

  清晨的清潔人員正拖著清潔工具打掃街道,黃色的垃圾車緩緩駛過巷口,路燈未滅,但已有不少老人家走出家門,群聚公園跳起土風舞,甩手做外丹功。

  看到路上陸陸續續有行人出現,董知秋尖叫地跳了起來。

  「完了、完了,我今天上午十點要到公司開會,可是我卻一夜沒睡……淩晨五點!」一看腕間的女用手錶,她差點暈過去。

  學生時代三五天不睡是常有的事,不過人的身體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老化,一出社會後,作息不定的她也吃到苦頭,只要沒睡足八小時,隔天一定精神不濟。

  平常時候還不打緊,她一個人住不用對他人交代,就算回籠補眠也不會有人在一旁叨念。

  偏偏這個會議很重要,由母親親自主持,而母親對她的要求又特別嚴格。若是她在回憶中頻頻打盹,接下來的半個月內肯定不好過,天天得接受母親耳提面命的洗禮,直到她達到母親的標準為止。

  「你還有四個小時半可以休息,我會記得叫醒你。」一道曙光射向昂斯特臉龐,灰藍色眸子顯示愉悅的惡意。

  「你……不必。」牙一咬,她恨恨地拉上落地窗,將疲憊的身子往床上一拋。

  窗外,三公尺距離的陽臺上,一對父子相視而笑,小手拉大手走回屋內,新的一天又往前邁進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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