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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八


  §第七章

  佛堂裡清香不斷,長長短短的銅爐中,觀音依舊斂眉淺笑,渡化一干的眾生,解紅塵之苦。

  恩夫人在祖宗牌位前上香,口中念念有詞,無非是請祖先開示,只是香火繞人心亂,半途抽手終止詢問。

  心不誠、意不正,她有愧在心,所以不敢問。

  「姨娘,眼見為憑了吧!表哥為了維護她連你都頂撞,這名妖女不能留在莊裡。」

  任娉婷為了發洩怒氣,口口聲聲喚情敵妖女,在老人家身邊嚼耳根,挑起恩夫人和季小奴的嫌隙,藉以除去障礙。

  她不原諒季小奴的介入,氣憤恩天隨的漠然和忽視,她一直以為只要用心等候,表哥遲早會發現她的好,繼而深情以待。

  結果,他的深情以待給了個來路不明的小乞丐,癡心等候反成泡影,任娉婷絕不甘心將心愛的男人拱手讓人。

  「你是有教養的名門閨秀,別叫人家妖女,傳出去會壞了你的閨譽。」恩夫人心煩的說道。

  娃兒是不順她的意,可還不到罪大惡極的地步,用不著貶低自己的修養和娃兒一般計較。

  「人家都爬到你的頭頂上撒潑。姨娘,有些事是不能容忍的,表哥糊塗,你老人家可要精明點。」

  精明?她那模樣倒是十足精明相。「等我問過天隨再下定論也不遲。」

  氣歸氣,娃兒有些話倒值得深思,她是不是有先入為主的錯誤觀念,才會一味怪罪娃兒。

  其實現在仔細想一想,娃兒應不是一般平庸的乞兒,談吐間流露出富貴人家才有的驕縱氣質,而且眼神清澈明亮,不是看透世情的乞兒能擁有,反而像隱世者的眼。

  說來好笑,娃兒娃兒的念著,她的名字是……小奴吧!

  「姨娘,你怎麼跟著糊塗,表哥被狐狸精迷住,心當然偏向她,說出來的話有失公准。」

  人不負我各自安,人若負我……天地不容。

  「娉婷,姨娘知道你心裡難受,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姨娘,我不會委屈了你。」唉!手心手背都是肉。

  任娉婷眼眶一紅。「姨娘,我是真心喜歡表哥,為何他對我總是不屑一顧?」

  「這……」恩夫人不知該如何安慰她。

  以前還可以說他個性孤僻,天性冷漠,可今天晌午那一幕,那些說詞變得矯情、不實。

  原來,他還是有溫度、懂得笑,只是對象是旁人罷了。

  「恩家是官宦之後,姨娘若讓她和表哥在一起,豈不是有辱祖先聲名。」她接著挑撥。

  「還有,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出身,說不定覬覦恩家的財產,當年姨父不就因身懷鉅款而慘遭盜賊殺害。」

  她的危言聳聽像一泓平靜的湖水中突然起了漣漪,一圈圈向岸邊擴散。

  「會嗎?小奴看起來不像兇惡之徒。」

  小奴?!「越是兇狠之徒,表面越是和善,也許她是先來探路,查看恩家有多少財產,好一舉兼得。」

  恩夫人眼神古怪的瞧瞧疼寵多年的任娉婷,她似乎太篤定入主恩家,還未定名份就把自己當恩家人,這種心態是她養成?

  反觀言詞犀利的小奴就少了層算計,嘴巴上壞了些,見解倒是十分透徹。

  「不會吧!天隨的功夫相當精湛,應該沒人敢打追雲山莊的主意。」她相信兒子的能力。

  短短四年間建立威名遠播的追雲山莊,實力不容輕覷。

  「俗語說:防人之心不可無,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,姨娘,我看……」

  「我看要先防小人饒舌。」冷冽氣流一起。

  「表……表哥。」

  一見到面如寒霜的恩天隨,剛才說得天花亂墜的舌頭突然打結,任娉婷怏生生地喚了一聲表哥,活像只碰到貓兒的小耗子,整個人縮成一團直打顫。

  她沒料到表哥會聽到那席諦毀狐狸精的話,當場被逮個正著的困窘,教人既驚且惱,努力保持溫婉形象隨之破裂。

  氣極怨極,總比不上他眼底的鄙夷之色。

  「原來所謂的名門閨秀不過爾爾,表妹的關切之心倒教我感動。」道貌岸然的女人。

  「表哥,我……我是怕你……識人不……清。」她努力為自己辯解。

  「是嗎?一個養在深閨的嬌嬌女交友可廣,難道追雲山莊的基業是你幫我打下的。」井底蛙。

  恩天隨容她在莊內走動,主要原因是平素忙於商務,無暇顧及娘親的飲食起居,有個娘親喜歡的表妹來作陪也好。

  這幾年來,她的心意昭如明月,不斷拉攏娘親與她同聲同氣,甚至常以未來主母自居,他一概無稽視之。

  並非默認,而是不屑。

  「我……」任娉婷咬著下唇,不敢直視他譏誚的目光。「人家……都是為了恩家著想。」

  「哼!你忘了自己姓啥名啥,需要我提醒你嗎?恩家還輪不到一個姓任的外人當家。」

  任娉婷冷抽了一口氣,被他絕然的拒絕感到羞憤,幾時她曾受過這種氣,揚州城的公子哥兒哪個不是等著她青睞,這等榮幸他卻視如敝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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