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卿憐愛奴 | 上頁 下頁
二十四


  恩夫人吩咐丫環把早膳撤了,溫柔地拉起任娉婷的手輕拍,眼中有著包容的鼓勵,安撫她躁動的心。

  活了一大把歲數,還會不懂女孩家的心事,八成天隨又給她臉色看了。

  人生在世,圖得不過是晚年兒孫繞膝,怎她那頑石兒子老是不開竅,活生生的大美人送到眼前還嫌棄,三不五時惹人生氣。

  為了恩家香火著想,她不能再放任他無欲無求。

  「表哥他帶了個小乞丐入莊。」

  小乞丐?!老夫人眉頭一皺,這不是兒子的作風。

  「你也真是的,這麼點小事值得你大驚小怪,我當是天下紅雨了!」

  「她是女人。」

  「女人!」恩夫人的眉頭皺得更深。「你是說他帶名女乞丐進莊。」

  「是呀!姨娘。聽說她長得很漂亮,一臉狐媚相。」她擔心被比下去而刻意譭謗。

  未見其女,先聞其名。

  本來女子應該大門不邁,二門不出,她一向謹遵閨訓,若非必要,絕不跨出影香居半步,乖巧溫馴的房內焚香彈琴,煮菊烹茶,刺繡鴛鴦。

  昨日正恰繡線用罄,丫環出莊為她買新線,一回來就臉色微快,十分不快地將莊內流言一一告知,她還笑丫環流言不可置信。

  誰知在花園賞花時巧遇膺月表哥,閒聊之下才驚心,原來流言未必無稽,當真有此事。

  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夜,著實放不下心,索性來找疼愛她的姨娘作主,好安安心。

  「娉婷,虧你是才女,聽說哪有准,天隨的個性你還不明白,他不是隨便之人。」兒子的性情她清楚。

  「姨娘,這回你可說錯了,連二表哥都一臉不可思議地道天隨表哥栽了,他會言謊戲我嗎?」

  這……倒是。「乞丐不都是一身污穢,天隨的眼界那麼高,應該看不上眼才是。」

  眼前落落大方的千金女都沒意思,一個小叫化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迷住他。恩夫人壓根不信流言。

  「這不是看上不上眼的關係,就怕她使陰耍詐迷惑表哥,乞兒狡詭,不得不防。」

  嗯――說得有理,不過娉婷也太激動了,美麗的臉龐竟也出現妒恨,不似平常知書達理的謙和態度,變得有些尖銳。

  女人的天敵――嫉妒。

  「你多慮了,眼見為憑,為人處事歸忌在人背後論長短,先入為主的觀念最要不得。」

  羽扇盈盈抖顫,任娉婷眼瞼低垂。「姨娘教訓的是,娉婷不懂事。」

  以退為進,一副楚楚可憐的柔弱相,的確勾起恩夫人的不舍,便開起玩笑打趣著說道:「放心,正室的位子一定非你莫屬,小乞丐是什麼身份,哪能和你比,頂多給個妾室坐坐。」

  「姨娘――我……我不要……」她不要和人共夫。「你把她趕出去好不好?」

  恩夫人的臉一斂,嚴肅地握住任娉婷的手。「要有容人之量,天隨請她來作客必有他的道理,不可造次。」

  身為女人,恩夫人瞭解將丈夫一分為二的痛苦,早些年她也受過,在掙扎、憤恨中熬過來。

  身為母親,她樂見兒子擁有多妻多妾,好為恩家開枝散葉,傳衍香火,即使吃齋念佛仍改不了人自私的本性,因為她是一位傳統制度下的母親。

  而且一向不近女色的兒子肯自動接近女人,她高興都來不及,豈有趕人之理。

  「萬一表哥喜歡她更勝於我,人家的終身不就……頓失倚靠。」任娉婷一臉戚戚然。

  「有我在,誰也動不了你,大可寬心。」

  「那姨娘百年之後呢?」一驚覺失言,她連忙補救。「姨娘福壽齊天,佛祖護佑,必能長命百歲。」

  恩夫人面露微笑,並未顯露出不悅。

  「兜著心是很難受,不如喚天隨來問一下,免得在這裡猜心,渾身不舒暢。」

  談到感情事,再沉著冷靜的溫婉女子亦憂慮,她不怪娉婷心急之下的無心語。

  「這樣好嗎?如果表哥不願意別人過問他的私事。」她不想在他心上留下壞印象。

  妒婦教人惱,古今皆然。

  「我可不是別人,走,咱們去問個明白。」

  鮮少出佛堂的恩夫人為了兒女情事,不得不暫且擱下佛祖入紅塵,當起一名有所求的母親。

  午陽烈烈,和風徐徐,人間又多添一件煩惱事。

  水波蕩漾,金光在池面上跳動,遊魚驚泅,荷花嚇得粉臉憔悴,三、兩葉離莖的殘破荷片,只見荷花池中站著小心翼翼的菊兒,和開懷大笑的季小奴。

  「小奴,別調皮了,你看衣服全濕透了。」無奈的恩天隨帶著寵溺的口吻喚著。

  「哪有,你胡說八道,罩子放亮點看仔細,只濕一點點。」她撩高儒裙,露出藕白足踝。

  涉水佳人,玉足輕沾,撩人風情煞是如畫,惹得恩天隨如癡如醉,一臉陶陶然。

  小心石滑―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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