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千金釀酒 | 上頁 下頁
四十


  殊不知正是因為他的無動於衷,才激起玉妝公主的好勝心,她看著段玉聿如刀刻般的深邃五官越看越喜歡,有草原男子的颯爽和率性,若能將他擒到手,那是何等快事,她要他當她的男人。

  至於夏和若就可憐了,沒人理會,沒人招呼,孤零零地站在段玉聿身後,嬌小的身子被高大的身軀遮住,她看不到前面的人,前方的人也沒瞧見她,她只能僵硬的屏神凝氣,誠惶誠恐地準備迎接衝擊。

  “去,誰要看你這皮猴。不是說帶人來了,人在哪裡?讓哀家瞅瞅。”捂著嘴笑了一會,太皇太后回到正事,扳起一張嚴肅的面容展示上位者的風儀。

  “母后別把人嚇著了,給點笑臉,我家小若兒生性膽小,禁不得嚇。”段玉聿先護著心中寶,千叮嚀萬囑咐的,深怕她受了委屈。

  “得了,瞧你心疼的,哀家又不吃人,擔心哀家吃了她不成。”這孩子也有心上人了,總算能收收心了。

  “母后雖不吃人,可見您莊嚴的氣質,哪個敢動彈?還不是如見菩薩般跪地膜拜。”他後腦杓長眼睛似的,伸出手往後一握就握住了柔嫩小手,輕輕在她手心雙擊,意思是——我在,別慌。

  夏和若深吸了口氣,暗暗收起膽怯,目光清明。

  “這滿嘴胡話不知跟誰學的,還不把人帶來,別把哀家的耐性給磨光了,吃苦受罪的可是你。”咦!皇兒後頭是不是有個人?穿著一身秋荷色衣裙……老了,眼睛花了,看不清楚。

  “是,母后,兒臣遵命。”他一轉身,露出藏在身後的女子,眼神柔和,牽著她上前兩步。“母后,她姓夏,是兒臣封地上的酒樓千金,年方十六,溫柔可人,深受兒臣喜愛,就是見的人不多,您別挑剔她不夠大氣。”

  “行了,別在哀家耳邊叨念,讓我瞧瞧她。”太皇太后招招手,讓微微垂首的女子走近些。“嗯,長得還行,五官端正,身形窈窕。抬起頭來。”

  “是。”夏和若有一絲不安,緩緩地將頭抬高,露出清妍秀美的一張小臉。

  “看看哀家。”一個人的心正不正,看雙眼便知。

  “是。”夏和若不敢多話,蝴蝶般的羽睫往上一掀。

  “好,一雙好眼。”不媚不嬌,清正明澈。

  太皇太后的心被收服了,久居深宮的她深識人心,一眼就能看出這人的好與壞,她看見夏和若眼中的乾淨無垢,知她是無心機的好姑娘h心存善良,仁厚待人,不因別人的錯待而積恨在心,寬容的對待每一個人。

  好,很好,非常好,就是要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她心性孤傲的皇兒,兩人如同光與影、明與暗,相輔相成。

  太皇太后滿意極了,不計較夏和若商家女的出身,只要能讓她的兒子得到安寧,她有何好在意的。日子是他在過,舒心暢意便是一生。

  “兒臣的眼光哪錯得了,眾裡尋她千百度,這不是跳出來讓兒臣逮個正著嗎?”段玉聿得意洋洋的招搖。

  “瞧你得意的,哀家還沒點頭呢!”太皇太后故意逗他,不想他得意忘形,先前燒懿旨那件事她還沒跟他算賬。

  他不急不躁的挑眉一笑,揚手讓人搬了兩張大椅來。“知母莫若子,母后這神情兒臣豈能不知,分明心中早有主意,只是兒臣頑劣,母后還想吊兒臣胃口,磨磨兒臣的性子。”

  椅子一搬來,段玉聿毫無顧忌的坐下,一副渾不吝的樣子斜倚著,還拉著身側的夏和若也坐,兩人乍看之下還真有點夫妻相,互視間眉眼生情。

  “少在那眉來眼去的,以為哀家沒看見似的,你也老大不小了,要學點規矩,別老是冒冒失失的,見到人就掄拳,多少給人留點顏面,見面三分情,以後好做人……”太皇太后就像一般的老人家,見到小輩總要嘮叨兩句。

  “母后說得是,兒臣謹記在心。”他恭敬的作揖,但因坐姿不正而顯得不倫不類。

  “喲!轉性了。”她失笑。

  “母后,都說齊家齊家,兒臣的家不齊呀,不先成家哪來的規矩?不如您先賜個婚讓兒臣娶個媳婦兒,這不就能幹點正經事嘛。”他一臉嘻笑,無賴至極。

  不知該笑還是該氣的太皇太后指著他的鼻頭一啐。“才說你長進了,這會兒又說起混賬話,前兒個哀家不是才剛賜過婚,可你做了什麼逆天事?叫哀家痛心疾首。”

  被賜婚的另一人眼眸閃了一下,美目轉動時流光溢采,心想,總算提到她了呢!想她堂堂的西夏兒女,必讓人兩眼一亮。

  “母后賜婚的又不是我家小若兒,兒臣自是抗婚,娶個看不順眼的來互憎一生,母后的罪過才大了。”燒個懿旨算什麼,他連皇宮都燒了,敵國的。

  “呿!還你家的,你也未免太不要臉了,人都還沒過門攀什麼親。哀家一片好心倒是讓你怪罪上了,你都多大年歲了,哀家賜婚天經地義。”誰曉得他心中有人了,還護得如珠如寶似的,教人措手不及。

  “好,母后說得是,您趕緊賜婚吧,兒臣給您弄個媳婦兒孝敬您,您就能整天樂呵呵的等著抱孫。”不親就變親的,舉手之間的事,內務府加宗人府難道還辦不好一名親王的婚事?

  “急什麼,哀家不缺孫兒。”皇上不就是。

  “母后不是才說兒臣年紀不小,這會兒又出爾反爾讓兒臣別急,母后是想兒臣成親還是不成親?好歹給句話,別您自個兒盤算著。”段玉聿胡攪蠻纏,想逼太皇太后同意。

  這孩子真是來討債的,沒一刻不讓她操心。“親是要成的,不過皇上那一關過不去,他不會允許你娶的王妃不是高門貴女,畢竟你出身皇家……”

  她話還沒說完,段玉聿冷哼一聲,“母后真認為皇上會樂意兒臣結一門高門貴親?”君臣相互利用,一個制衡,一個鞏固地位,如今他想娶平民百姓為妻,互蒙其利的事為何不做?

  “這……”她一頓,竟說不出話來。

  皇帝公公、皇帝丈夫、皇帝兒子、皇帝孫子,一連四代帝王,她還看不清楚嗎?帝王之術殘忍而無情,一生寡人。

  “長樂王為何不能結一門高親呢?普天之下除了當今皇上外,還有比你門第更高的人家嗎?你想娶誰都能稱心如意,何必低就委屈自己。”自以為得體的玉妝公主美目輕睞,展現草原兒女的大膽和果敢,暗示著她正適合當他身邊的女人,她能與他共翔天際,當一對逆風而行的蒼鷹。

  “誰家的烏鴉這麼聒噪,還不關進鳥籠裡,要不宰了燉湯喝,給我家小若兒補補。”都說他不要臉,原來更無恥的人在此,話語裡自薦枕席的意味濃厚。

  喝烏鴉湯?夏和若只覺犯惡,輕輕以手捂口,怕吐出一肚子酸水,那麼噁心的東西誰敢入口。

  她犯噁心的舉動落入太皇太后眼中,倒是令太皇太后心喜了一番,以為他們進展神速,這是害喜了,尤其兩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,讓她更加確信。

  “我是玉妝公主。”玉妝公主以為她一說出自己的名頭,人人都應識得,他該欣喜若狂地對她展露心悅她的笑臉,可是……

  “誰呀?”皇上的女兒他不是每一個都認識。

  段玉聿當玉妝公主是皇上親女,他的侄孫女。

  她臉色微變。“你的王妃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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