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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§第八章 燒毀懿音拒賜婚

  廳堂中,一個年過半百仍面白無須的太監端坐正位,喝著進貢的龍井茶,看到段玉聿大步走來,竟未立即起身,而是傲慢的看了他一眼才站起來,慢條斯理地拿起懿旨。

  「長樂王還不快跪下接旨,太皇太后……」

  周公公話才一開頭,一隻腳往他心窩踹,將他整個人踹飛,他撞到廳中的主柱,一口血用噴的。

  「一個沒卵蛋的奴才也敢叫本王跪,你可真是好大的派頭呀!要不要把段氏江山也送給你玩玩?」

  「這是爺的准王妃,看清楚了沒?爺準備迎娶她為妃,太皇太后的懿旨來遲了一步,真是遺憾。」

  「准……准王妃?」

  震驚不已的周公公又吐了一口血,讓原本失了血色的老臉更為蒼白,彷佛吐口氣就要斷氣似的,那睜大的眼珠子像死魚眼,眼白多、瞳黑少,怪是嚇人。

  先前還把自個兒端得高高的,不可一世地以鼻孔睨人,把別院的下人當他的徒子徒孫使喚,氣勢十足,一副一品官員出巡一般,人人都得好好捧著,不能有一絲怠慢。

  他代表的可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,本朝地位最崇高的皇族,誰敢不敬誰就等著抄家滅族,禮法不容人。

  誰知段玉聿那一腳讓他去了半條命,他又被段玉聿的粗暴給嚇個半死,這會兒是下山猛虎成一條,風中落葉似的全身顫抖,大氣不敢喘一聲的抱著身子縮著。

  在宮裡,他的確是橫著走,連後宮嬪妃都不敢給他臉色看,巴著他、哄著他,涎著臉奉承,把他抬得不知天高地厚,樂陶陶地不分東南西北,誰給的孝敬都敢收。

  可惜呀!惹上霸氣煞星,總算嘗到什麼是自食惡果,他悔之不及。

  「怎麼,質疑爺的話?」段玉聿丹鳳眼一斜睨,邪邪一笑,渾然是混世魔王再世。

  「沒……沒有,奴才不敢,爺的話奴才哪敢有半句不是,只是太皇太后懿旨……」明明眼神驚恐,卻仍高舉手上的懿旨。

  大半輩子在宮中打滾,他還沒像今日這樣被當面下臉子,毫無自覺身分低賤的他心中有著恨意,還想扳回面子,給長年在外的長樂王一點顏色瞧瞧,他是太皇太后的人,誰都不能得罪。

  可他眼中的得意尚未消退,明黃色的懿旨不見了,眼睛再一睜,一把火燒得正熱鬧,劈啪作響。

  「懿旨在哪裡?本王沒瞧見。」毀屍滅跡。

  「您……您把懿旨燒……燒了!」他瞠目結舌。

  「本王燒不得嗎?」段玉聿聲一沉,一股煞氣直沖而去。

  周公公一下子就聳了,哭喪著臉直呼太皇太后,「老奴對不住您呀!沒能把您的意思傳出去,老奴愧對您老人家,老奴不活了,要去地下侍候武帝……」

  「要本王送你一程嗎?」他十分樂意。

  見段玉聿又將長腿高高抬起,他當下也不嚎了,兩眼一翻,假死,再來一腳他肯定沒命的。

  「長英,潑水。」

  「是。」老受周公公窩囊氣的長英樂顛顛地讓人提一桶水來,毫不客氣地整桶往他身上潑。

  一身濕的周公公不想醒也得醒,灰溜溜地帶著一行人離開別院,住進沒熱飯熱湯,連被子都有黴味的驛館。

  他倒不急著走,連忙給京裡寄信,一臉嫌棄地待在什麼都沒有的驛館裡,等宮裡的回信。

  不過他得養傷倒是真的,段玉聿就是個狠人,哪管他背後站的是誰,九節金鞭連皇上都打的,何況是一個不識抬舉的太監。

  「你怎麼能信口開河胡審一通,若是太皇太后當真可如何是好?話一出口收不回,會給自己惹麻煩的。」他又在鬧哪一出呀,硬生生拖她下水,唯恐她命太長是吧!

  「你在責問本王?」段玉聿眉一挑高,似在不悅。

  一見他自稱「本王」而非「我」,夏和若本能地一縮玉頸,語氣沒敢太直接。「我是擔心你受責罰,畢竟是太皇太后的懿旨,見旨如見人,你的作法太輕慢了,為人話病。」

  說實在話,他輕率的舉動讓她嚇一大跳,宮裡的東西哪能說燒就燒,這是犯大忌諱的,有蔑視太皇太后之意。

  宗族子弟一向這般任性,他不怕太皇太后怪罪,我行我素,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,可她不行,商家女的身分便是一大錯,又無當官的親眷,她就是油鍋裡的死魚任人煎。

  「沒事,母后這把戲不知玩過幾回了,她不膩我都煩了,她一年不賜幾次婚就渾身不對勁,也虧得她老人家還有這份氣力。」閑的吧!宮中無歲月,把人悶得無所事事。

  段玉聿想著,該不該在屬地再找幾個能言善道的美男子,送到京城給母后解解悶?

  人若太閑就會胡思亂想,忙一點也省得給人當槍使。

  「可是你把懿旨給燒了……」大不敬。

  見她小臉皺成一團,憂心忡忡,他失笑地將人拉近,擁入懷中。「燒就燒了,還能把我給殺了嗎?她是我母后,不是仇人,頂多不快的念上兩句,過陣子又興沖沖的作媒。」

  同樣的事周而復始,他一日不成親,不找個皇家認同的王妃,不只母后急,京城那些權貴更急。

  「你不想知道賜婚的對象是誰嗎?」夏和若有些忸怩的問著,一點也沒發現自己毫無戒心的和段玉聿靠得很近。

  以往的她會把人推開,表示抗拒,但是此時她心事重重,根本未察覺她的心已向身邊的男人靠攏。

  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

  他笑笑地在她唇上一啄。「不是你就不行。」

  她臉一紅,全身熱了起來。「我配不上你……」

  「我說行就行,這天下還有我不能做的事嗎?」段玉聿娼狂的宣示,他覺得自己真睿智。

  夏和若為之動容,但心裡仍有小小的掙扎。「皇家規矩容不下我吧,你太天真了。」

  他嘖一聲。「腦子空空的人也敢說我天真,你多吃點豬腦,以形補形。」

  「誰腦袋空空了?我是為你著想,你是一方藩王,離京城很遠,若有個什麼動靜,鞭長莫及,別人想算計你,你根本來不及回防。」

  她重生前的那一世和長樂王沒有任何交集,卻知幾年後宮闈爭鬥劇烈,他在大婚中遭到剌殺。

  到底死沒死她不清楚,因為此事與她無關,只是聽府裡下人閒聊了兩句,說傷得很重,命在旦夕。

  不知這次的燒懿旨行徑會不會有所影響?她的重生成了變量,讓一切都變得不確定,她也不知道該發生的事會不會發生,譬如兩年後的蝗災,譬如寸草不生的冬日將有一場嚴重的雪患,凍死無數人和牲畜,成千上萬的百姓無家可歸,屋子都被大雪壓垮了。

  這些她都不敢和別人說,太玄幻了,說了也沒人相信,她人微言輕,只會被當成危言聳聽,說不定還會被關入牢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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