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千金釀酒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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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夏和若不知道此事,她一醒來身在陌生環境,四周又無人可詢問,自是心慌又恐懼,一心想走。 拿她跟下人比,夏和若也不依了。「是我自個兒來的嗎?我要走為何不成?你們府裡的侍女那麼好,怎麼不上了天,當個九天仙女給你舞一曲?我不捧你的臭腳,所以你給我滾遠點。」 「你……你這個潑婦,竟敢對我咆哮!」長英尖細的嗓子更尖銳了,連蓮花指都比出來了。 「我是潑婦又怎樣?我還在貴府撒野呢!段玉聿你出來,快給我出來!別當縮頭烏龜,出來……」人家都踩在頭頂上了,她還能不吭聲嗎? 「哎喲!我的姑奶奶,你別喊了,爺的名字是你能掛在嘴邊的嗎?真是膽大包天,快快住口……」長英沖上前要捂住她的嘴,不讓她毫無分寸的四下喊叫,壞了規矩。 有人追,夏和若還不跑嗎?「段玉聿、段玉聿、段玉聿、段玉聿、段玉聿、段……」 一跑一追、一追一跑,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就在花木扶疏的院子裡追逐,花壇石雕之間人影晃動。 突地,一座山擋在前面,煞不住腳步的夏和若一頭撞上,正中鼻頭,痛得淚花直冒。 「誰在喊本王?」 咦?這聲音…… 「段玉聿?」 低頭一視,段玉聿冷峻的面容化為一陣春風。「是你呀!小東西,怎麼不在屋裡歇著,侍候的人不盡心惹你不快了?」 「侍候的人?」誰呀? 一見她茫然的神情,他目光一沉。「花紅柳綠呢?」他問的是長英。 「爺呀,奴才沒瞧見。」他忽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,直覺有事要發生。 「杖斃。」 杖……杖斃?「是。」他吃了一驚,但並未反駁主子的決定。 「連分內事都做不好的人不必留下。」段玉聿這話是殺雞儆猴,提醒在暗處的人不要心存僥倖。 宮裡送來的人真不好用,明著是侍候,實則為監視,他每年都要殺掉一撥人,不久又送來一批,男的、女的都有,但以美貌女子居多。 人人都認為長樂王是血氣方剛的男人,怎能坐懷不亂,不為女色所惑。可指望仗著容貌興風作浪的美人兒大多沒好下場,她們都太急進了,以為能勾動長樂王的鐵石之心,進而得到他的寵愛,成為王府第一人,都沒料到迎來的是香消玉殯的結局。 段玉聿不是憐香惜玉的人,他放浪不羈的面孔下比誰都狠厲,他不在乎雙手染血,只求一時痛快。 「花紅柳綠是人?」夏和若輕聲地問。 「很快就不是了。」只是兩具屍體。 「你要把人活活打死?」她眉頭一擰。 「你想替她們求情?」段玉聿眉宇舒展。 一見他眼底的笑意,她心裡咚的一聲。「那是你府裡的事,我才不插手,省得遭人怨。」 以她的身分也不適合開口,一旦起了這個頭就回不了頭。 「也來不及了。」她總算心硬一回了,不再善良可欺。 他話語一落,不遠處傳來女子淒厲的哭喊,一聲高過一聲。 過了一會兒,哭聲漸弱,沒了聲息。 不遠處,一名壯碩的侍衛拖著兩「塊」血淋淋的長條物行走,而後置於後門邊滿是黑色 斑汙的板車上。那是凝固的血一層一層迭上風乾的痕跡,可見這樣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了。 到底有多少他人的眼線潛伏在四周,段玉聿無從得知,只知殺了一批再來一批,永無止境。 雖然看到血肉模糊的血人兒,但聽見慘烈叫聲由有到無,夏和若瑟縮了一下。「你的人你怎麼處理我管不著,可是別在我跟前,我會作惡夢的。」 「嚇著了?」段玉聿一手彈向她的腦門,假意要將她飛走的魂兒叫回來。 她想點頭又搖頭。「有點。」 「多見幾回就習慣了,司空見慣。」以後這種事她會常常見到,見多了便習以為常。聽他講得稀鬆平常,好像人命不值錢,因死過一次而特別珍惜性命的小酒娘怒了。「我為什麼要習慣?我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釀酒娘,我好好的釀酒,哪來的打打殺殺。」 她才不想常常看人被打死,那得流多少血呀!到處是腥濃的血味……呃,怎麼好近的感覺?他們在上風處,理應聞不到下風處的氣味,為什麼那味道越來越近? 「你在嗅什麼?」狗鼻子似的。 「血腥味。」她不加思索的回答。 段玉聿目光一閃,掩去腰下的血跡。「哪來的血腥味。你尚未進食,想要吃點東西嗎?」 她一聽,這才發覺真的餓了,叫人面上訕訕的腹鳴聲適時地響起,她耳根子都熱了。 「我好像從昨兒早膳過後就沒吃了,所以……唉,不爭氣的肚皮,叫什麼叫。」往小腹一拍,她小聲的咕噥著。 看到她自我嫌棄的模樣,段玉聿好笑地揚唇,但是……「長英,你是這樣招待爺的嬌客?」 一聲冷喝傳來,抖著雙腿的長英立即跪下。「奴才以為夏姑娘還在歇著,不便打擾,所以……」 「你認為爺該接受你這睜眼說瞎話的藉口?」長英跟了他幾年了,豈會摸不清他的脾性? 自做主張的奴才。 「是奴才的錯,奴才不該如此,是奴才小心眼,奴才該死……」長英重重的往臉上搨著巴掌,左一下、右一下。 「那就去……」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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