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千金釀酒 | 上頁 下頁


  刑掌櫃說著還想舀一口糯米酒嘗嘗,誰知那口酒罈子忽地不見了,送到一名錦衣男子面前。

  “算你六兩銀子,因為試過酒了,不好占你便宜,銀子拿來酒拿走。”

  眼看著就能進帳,夏和若這回學精了,她不會再把賣酒所得的銀子交給別人,別人代管還不如自己保管。

  她前一世吃過最大的虧是她娘給的嫁妝她絲毫沒拿到,在出嫁的前一天被大嫂、二嫂掉包了,上萬銀兩的妝奩不翼而飛,兩萬兩壓箱銀也只剩下兩千。

  到了夫家,所剩無幾的嫁妝還沒摸上手,又被婆婆以“代管”的名義收走,兩家人商量好瓜分她的私房。

  她在夫家過得十分艱難,舉步維艱,夫君別有所愛,早在她入門前便有一位青梅竹馬的表妹為側室。

  公婆的偏心、夫妻的同床異夢,很快地,她便知道這是一場騙局。

  可是她走不出去,生性軟弱的她不敢向人訴苦,默默地忍受,委屈求全,以為低頭做人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,只是她終究是太天真了,不知人心險惡,誤信了豺狠,才落得悔恨終身,一縷芳魂消逝的下場。

  “你個小財迷,十兩打賞不用找零。”前一刻還嚇得直發抖,當他沒瞧見她的手冷汗直冒嗎?才一轉眼功夫,那只畏畏縮縮的小老鼠變大膽了,敢向他伸手要銀子。

  果然是有錢買膽,銀子人人愛。

  “啊!那怎麼好意思,一罎子酒不值那麼多銀子。”她取之有愧,釀酒的原料還不到五兩銀子,包括那口大缸。

  比較麻煩的是釀制過程,要經過好幾道工序,從發酵、蒸餾、冷卻,再倒入米酒陳釀、過濾、澄清……

  她不敢交給別人去做,怕把一缸酒釀成酸醋,因此每一步驟都十分小心,確定沒壞才繼續做下去,直到完成。

  “無妨,你那裡還有一缸酒,一會兒我叫人去取,照兩斤一罎子十兩價,我全收了。”就她那小樣,能瞞得過誰?

  夏和若心口一跳。“什……什麼一缸,就一罎子而已,人家托我賣賣看,好賣再多釀一些。”

  “腦子不靈光就別費神裝神弄鬼了,爺是半神,能掐指一算,小丫頭也別藏著掖著,只要酒好就不會虧待你。”段玉聿看傻子似的拍拍她的頭,看多拍兩下能不能長進些。

  “沒酒。”啊——他在幹什麼,男女授受不親他不曉得嗎?為什麼一直拍她腦門?

  嗚!她只是被退親,不是嫁不出去,被他一拍,根本是雪上加霜,誰還敢上門來提親?

  眾目睽睽之下,夏和若都要哭了,她要是真成了老閨女全是他害的,好想咬他一口洩憤。

  他笑了,多了一抹威脅。“讓我拿不到酒便以身來償,我園子的花草開得豔麗,用的是人血澆灌。”

  她一聽,冷吸了一口氣。“噬血魔!”

  “是花吸血,不是我。”看著她欲哭無淚的神情,段玉聿積了一日的陰鬱忽地散開,感覺愉悅。

  “我沒有一缸的酒,最多五個酒罈子。”她不能一下子取出太多酒,以免啟人疑竇。

  真可笑,她不僅要防外人,還得防自己人,尤其是身邊的香草,那是一點跡象也不能洩露出去。

  她不會再重蹈覆轍做夏府的搖錢樹,銀子賺得多卻沒一兩落在手上,替人做嫁衣,落得兩手空。

  “二十個酒罈子。”

  算得真精准!她暗自咋舌。“沒那麼多,七個酒罈子,再多我也拿不出來。”

  “十八個酒罈子。”他的底線。

  “不行,十個酒罈子。”一咬牙,她喊得粉頰通紅。

  “十五個。”不能再少了。

  “沒有,就十個。”他再逼她,她就不賣酒,大不了放成老陳釀,更值錢。

  段玉聿雙眸一眯。“鬼丫頭,我已經夠寬容了。”

  他的意思是不要給臉不要臉,他一掌就能掐死她。

  “我也跟你講白了,一口大缸三十斤,你說能釀出幾斤的酒?人家留著酒釀煮湯圓,剩下的全給你了。”不怕、不怕,鎮定點,一回生、二回熟,多做幾回騙子就熟練了,不想被騙就要先騙倒別人。

  “真的是三十斤一口缸?”他注視她的雙眼。

  心裡很慌的夏和若儘量冷靜,眼睛不眨地與之對視。“是三十斤,重了搬不動,出酒量約二十一、二斤左右。”

  自家人也要喝一點,她多報兩斤是虛弄實,想蒙混過去。

  沒人瞧見她背都濕了,心驚膽顫。膽量不是一天兩天練出來的,她很努力了。

  夏和若雖然重生了一回,但本質不變,本性善良,雖知道是誰害了她,可為了日後的侄子侄女們,她無法果決的施予報復,討回所受的不公,她也不願去恨,淪為仇恨的奴隸。

  不過她可以事先將自己保護好,儘量不讓別人傷害她,即使到了年歲仍嫁不出去也能養活自己,不成為別人的負擔。她會在別人想算計她時先搬出去,買個莊子、幾畝田,自立女戶,以絕他日親人間的惡言相向。

 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,以前她單純地認為有娘家人足以依賴,不論嫁予誰家婦都不足為懼,可是生死輪回一回以後方知一切是虛妄,握在手中的才是真的。

  她的哥哥們真的對她好過,曾經的疼愛不是假的,只是有了自己的小家後,她不再是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人,為了那一份斬不斷的血緣,她願意退讓,維持一家的和樂。

  畢竟重生後,傷害過她的人、事、物尚未發生,她只要防止別人的別有用心,很多事都能避開。

  “我信你一回,一罎子兩斤,共二十斤,十個酒罈,一百兩。長英,給銀子。”看在這個丫頭敢直視他雙瞳的分上,他姑且相信。

  沒幾人有膽與他對望,甚至討價還價的打對台,就這份膽識,他允許她多活幾日,如同秋後的蟬。

  過不了冬。

  “是的,爺。”長英取出一張銀票,匯通錢莊的票子向來誠信可靠,童叟無欺。

  看到銀子即將到手,夏和若兩眼一亮,但她仍緊繃著心,不敢掉以輕心,眼前的錦衣公子不是她能輕易糊弄的。“我讓人把酒送來酒樓,你再跟掌櫃拿。”

  “不用,我派人去取。”段玉聿好看的手在她眼前一晃,不動聲色地看她瞳孔一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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