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錢袋主母 | 上頁 下頁
二三


  “那個毛茸茸的小東西?”應該做成圍脖或袖套吧!

  任何有毛的四足畜生在他看來都只有那一身皮毛,剝了皮,剁塊的肉跟骨頭煮湯吃。

  若是瑩姐兒知曉她剛認的新爹把她養的狗兒當成山裡的狐狸,還想吃狐狸肉,她肯定哭著大喊壞爹爹,不要這個會吃雪球的壞爹爹了,她寧可當個沒爹的孩子,有娘就好。

  “她喊雪球妹妹。”睨了一眼正在捏手臂的男人,皇甫婉容以眼神嘲笑他真不中用,才陪孩子幾個時辰就不行了。

  “不該讓她養狗。”真不象話,和畜生稱姊道妹。

  “你自個兒跟她說。”她不當壞人。

  “她會咬我。”那兩排小米牙咬起人來還真疼。

  她恥笑的一嗤,“你皮粗肉厚的,咬兩口疼的是你女兒的牙口。”

  “女兒咬父親是為不孝,不過你來咬的話……”他話說一半地朝妻子一看,眼神流露出一絲意味。

  燈下看美人,美如夜曇。

  她冷笑的瞪了他一眼。“我會一口咬死你。”

  “不妨試試。”就她那點連貓尾巴也踩不斷的力氣,他還怕她磕碰了牙,反過來怪他肉硬。

  試什麼,給他當塞牙縫的夜宵呀!當她傻了。“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嗎?也許趙府那邊正在為你等門。”

  “城門關了。”他有好理由。

  “分明是你故意拖延,磨磨蹭蹭地帶著孩子瘋玩,錯過回城的時辰。”她點明了他的刻意。

  竄長的燭火映出趙逸塵俊雅的面龐。“是又如何,我的妻小都在這裡,我錯過了你們三年多時間,如今回來了,難道不該多陪陪你們?”

  說到妻小,她聽出他話中的落寞和內疚,不免心軟地柔了語氣。“那邊不會說話嗎?”

  他冷冷一笑,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,我都沒休了你,誰敢不承認你是趙府長媳,還敢說什麼閒話。”

  他們還想說什麼,這些年他妻子受的委屈還不夠嗎?幾句話就讓她在府裡待不下去,委身在什麼都缺的小莊子,身邊的丫頭、婆子只剩下淺草和夜嬤嬤,她連生瑩姐兒都找不到穩婆,主僕幾個咬牙生孩子,生出個小貓似的娃兒。

  聽著夜嬤嬤抹淚說起曾經的過往,身為男子的他都想一刀砍死謝氏這個貪心不足的老妖婦,為了不讓孩子出生,居然派人阻止穩婆來接生,想活活熬死她們母女倆。

  想必沒了母親的雋哥兒也活不長,光靠兩個忠心的下人也養不大他,謝氏只需略施手段,那兩個下人便會從莊子被打發出去。

  可是他卻動不了謝氏,只因一個“孝”字,即便是繼室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,她能存了心思加害於他,累及妻小,他卻不能逆倫不孝,將加諸在他們身上的還給她。

  “可惜你在這裡說得振振有詞,在縣城裡的百姓仍只識得謝明珠這個謝家少奶奶,你“死”得太久了,眾人已經不記得趙府有個長子,你被趙逸風取代了。”她在城裡開鋪子都不透露東家是誰,說是保持神秘,實則是不想和趙府再有瓜葛。

  幾年前為人所唾棄的皇甫婉容根本進不了城門,不貞的大帽子扣在頭上,她不論走到哪裡都受人指指點點,這裡逐,那裡趕,沒人肯靠近她,好像她是帶病的麻瘋病人。

  一度她想寄信給在同州當知縣的父親求援,可是沒人願意幫她送信,不是丟在地上用腳踩爛,便是朝信唾一口口涎,扭頭就走。

  信寄不出去,也無人伸出援手,她的處境越來越困難,直到那一推,轉危為安,淩女史來了。

  當她再進城時,其實百姓已經不太記得她,加上她在妝扮上做了一番改變,旁人瞧見她只覺得面熟,卻是想不起來她是哪一家的媳婦,這才得以讓她在街頭上行走。

  因為入城次數多了,眾人見慣了只當她是一般尋常婦人進城來,有時還和她聊起趙府的“長媳”謝明珠種種作為,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
  “容兒,你真的很希望我死。”開口閉口都當他是死人。

  她很想點頭,叫他早日安息,人死化為塵,別來糾纏。“我說的是實情,你都回來幾天,我那位菩薩心腸的婆母可曾告知宗親,你的牌位還在祠堂裡沒拿下來,受香火祭祀。”

  謝氏很想他死,怎會取下牌位,早死晚死都得要死,何必多此一舉,取下沒多久又要放回去。

  族裡沒人知道他回來,沒人曉得他活著,趙府的口風瞞得很緊,謝氏嚴令不得向外透露。

  也好在自己這一年來賺了不少銀子,安排幾個釘子進趙府不成問題,要不然怎會這麼快得知裡面的動靜。

  “哼!她能瞞幾日?等過兩日我邀知交好友到酒樓暢飲,趙家二少爺就會打回原形。”

  假的真不了。

  “萬一你在這之前先死了呢?”謝氏好不容易把兒子頂上檯面,她絕不允許他來壞事。

  又是死,她是多想他一命歸陰?看著妻子娟妍面容,趙逸塵眼底多了一道暗影。“今非昔比,她動不了我。”

  “因為你有武功防身?”一說出口,她恨不得咬掉多事的舌頭,都活了兩輩子的人了,還這般沉不住氣。

  黑瞳一閃,深幽的恍若最暗沉的夜。“你,看出來了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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