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投機女巫 | 上頁 下頁
二十六


  「你這個鬼很值錢嘛!十分搶手。」沙芎芎滿口酸的消遣,一副不在意的模樣。

  男人太出色對女人是一種無形的殺傷力,人人搶著要卻而無法分享,即使鬼名遠播,桃花依舊盛開。

  「堡主,你當真要棄我於不顧嗎?你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關青殷切的託付,他是你兄弟呀!」

  幽幽的女音驟然響起,仿佛來自幽冥地府的哀哀鬼嗚,驚擾了喁喁私語的兩人,他們幾乎忘了有個從中作硬的阻礙。

  沙芎芎冷哼一聲地推推他胸膛。她最討厭成為人家的假想敵,而她什麼都還沒做呢!

  「芎兒,你要我拿她怎麼辦?」戰醒風漫不經心地將問題丟給她。

  「手腳切八段浸在鹽水缸裡,抽腸剝肝插上木釘,每天餵食十斤醋十斤糖十斤鹽,活活地把她醃漬成人肉臘幹,你認為呢?」

  當場有人往後倒,不省人事的直抽搐,口吐白沫。她說得太駭人,令人一想到她所言的畫面就手腳發冷,腹內的五臟絞痛不已,似釘上木刺般不得安寧。

  「你真殘忍。」臉色泛白的段玉娘環抱著雙臂,冷意由腳底透入。

  「支解屍體的快樂你曾有過嗎?一刀一刀的劃下去,血像湧泉般源源不斷地噴灑出來,甘美的腥味甜潤可口,滑入喉中……嗟!你們還是男人嗎?竟吐了一地。」

  住在鬼堡的膽小鬼!這些在她的世界算什麼,她本來打算把木乃伊的製作過程說得如臨其境呢,結果才牛刀小試就一堆人不支倒地,吐得一塌糊塗。

  總有個像樣的男人吧!她抬頭一看——

  不會吧!鬼也臉色發白,冷汗直冒,兩眼直瞪著她不放,好像她做了比殺人放火更慘無人道的惡事,人神共憤,天地同悲。

  沙芎芎一點也沒察覺她慢條斯理的語氣有多陰森,一字一句說得詭譎如魅,配合著忽而壓低的詭笑及倏沉的表情,像極了童話白雪公主裡的壞巫婆,咯咯吸飲溫熱鮮血。

  「戰醒風,你是不是男人?居然給我冒冷汗!」她氣憤的叉腰一啐。

 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,一口酸液淹到咽喉口,硬是強咽下去。「芎兒,你確定你是女人嗎?」

  她挺挺胸一笑,「絕對比你明確。」

  「有沒有搞錯?又來一個!你到底欠下多少風流債,乾脆一併呈報。」

  呈報?!「別太瞧得起我的本事,我不是那種會讓女人神魂顛倒的風流俠士。」

  「對嘛!我看也不像,粗獷有餘爾雅不足,冷眸太剛硬,鬼裡鬼氣地一身陰森,大白天一見……」

  「芎兒,你不如直接罵我一頓,用不著左彎右拐貶低我的長相。」他沒她說得不堪。

  相反的,他鷹鼻尖挺,雙瞳深沉,削薄的兩頰使得輪廓神似紅毛傳教土,不太像漢人。

  曾有外邦使臣誤認他是什麼義大利人,興奮地沖著他嘰哩咕嚕地說一堆聽不懂的番語,後經解說才知是讚揚他有貴族氣質,像位尊貴的公爵,類似大明朝的王爺。

  但他在外邦人眼中的出類拔萃、泱泱氣度,移至漢族百姓眼裡卻成了妖魔化身、鬼魅之體,實難進正氣之堂,人人畏之唯恐避而不及。

  打小他就生活在群鬼環伺的環境中,習慣以夜鬼自居,堡中的鬼的確會食人,他娘便在他三歲時遭鬼吞噬,而無力救助愛妻的爹也在他十歲時抑鬱而終。

  自此,他擔下一堡的重責大任。

  鬼魅食人會挑對象,以意志薄弱易受鬼引誘的人為主,再者是敬神畏鬼者,不敢與之對抗終落鬼腹。

  於是,遊蕩的孤魂野鬼越聚越多,大都在子時過後出沒,雞啼時消失,尋找堡中氣弱體虛的魂魄,加速其死亡而食其肉。

  鬼戰堡從未有過祭祀儀式,他們也不興三牲五禮地祭拜先人,人死除名。

  「嗯哼!齊人之福耶!先有段玉娘,後來個刑……呃,刑水清,左右逢春你當大爺喏!」最好精爆人亡。

  「好酸的味兒,我不是解釋過了,刑家二小姐是先前下聘的姑娘,她的花轎是你砸爛的。」他都退了婚,她還氣憤難平。

  沙芎芎悻悻然的戳他胸口,「既然正主兒來了,我這個砸花轎的是不是要引退呀?」

  「別任性,讓她住進客居是權宜之計,我不會娶她的。」他沒想到一個黃花大閨女會孤身前來詢問婚期是否有變。

  大概是白侍衛上刑家莊時沒解釋清楚,以至於刑家二小姐當他出了意外才匆匆折返,不辭辛勞的帶個小丫鬟由杭州趕赴人見人懼的鬼戰堡。

  于情於禮他都該對其禮遇,畢竟他曾有意迎娶她為妻,女子的名節輕忽不得。

  只是他雖冷淡待之仍得罪了脾氣拗的芎兒,一整天下來都不肯給他好臉色看,夾槍帶棍的冷嘲熱諷,好像他真是花心的浪蕩子。

  尤其是那只「冷笑」的臭貓,居然趴在窗戶旁朝他一睨,眼神傲慢又輕視,責怪他玩弄太多女人心,如今報應來了。

  他甚至可以讀出它眼底的輕蔑,嘲笑他的自作孽。

  「姓戰的,你若嫌我礙眼只要說一聲,我馬上就走,絕不會擋了你的良辰吉時。」X的,敢說她任性?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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