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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三


  連續變換了十次機關她都通行無阻,因此她成了仙篁山莊百年來唯一的外姓弟子。

  “軒轅伯父,你要不要先放開你的侄女,我們好好坐下來聊一聊。”南宮九離一使眼神,看向使性子的小郡主,先將她按捺下來,什麼事都好說。

  “侄女?”養個女兒養出白眼狼,害他還得和這臭小子合作,想想就堵心,一身女兒債還不完。

  “王……王叔……”玉景公主一臉的淚,皓腕痛得都麻了。

  軒轅勝天一瞅,“還真是你,玉景。”

  “王叔,你先鬆開我,玉景手痛……”啊!怎麼更痛了,痛到骨子裡,她的手不會真的斷了吧!

  “你剛才要殺我的女兒?”雖然她沒那能耐,可防微杜漸,他要將所有危險杜絕于萌芽期,別人的女兒死不死他不管,但誰想對他女兒不利,就算是皇上的女兒他照樣留她不得。

  “我……我是開玩笑,鬧著玩的,就憑我那三腳貓功夫哪近得了青痕姊姊的身,我……我沒惡意……”含著淚的玉景公主漲紅了臉,囁嚅地說著。

  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屈辱,在絕對的實力前,她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,只能被迫承認比她早生一刻的軒轅青痕為長。

  皇后陣痛了三天三夜仍未生下玉景公主,痛得死去活來,幾乎是難產,要剖宮取子,而謝三娘雖身中奇毒卻在神醫的幫助下順產,前後花不到一時辰。

  兩位皇家嬌兒相差一刻鐘出生,在母腹中憋了三天的玉景公主渾身青紫,瘦瘦小小的,一度以為活不了,前半年是藥不離口,也未上玉牒,怕她死了。

  而軒轅青痕正好相反,她就像老天寵兒似,能吃能睡,百病不侵,不到三日白白胖胖,皇上還親自去仙篁山莊瞧她,御賜聖佛開光的紫玉佛牌,當日親手將她的八字送入宗人府。

  貴不可言——皇家寺廟的批示。

  那時皇家兄弟正手足情深,小郡主又怎麼可能不尊貴,皇上當時不以為然,還拈胡稱許批得好,只是事過境遷,等軒轅勝天成了一方霸主,“貴不可言”就顯得有些刺眼了,到底還能有多“貴不可言”?

  若是妻憑夫貴,她已經身為郡主了,將來的夫婿身分得有多高?再高高不過皇家,可太子是她族兄,絕無可能。

  若不是妻憑夫貴,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——其父權勢滔天,永保她富貴,不論嫁入何種門第都貴氣不凡。

  “鬧著玩會連匕首都拿出來,你當本王是瞎的,沒瞧見你的殺氣騰騰?”他就一個女兒,疼若心肝,誰敢動她一根寒毛。

  軒轅勝天只伸出一根食指輕按穴位,疼到唇色發白的玉景公主手一松,紅寶石匕首掉落在地,鏗鏘。

  “王叔……”她真的怕了,淚眼婆娑。

  “軒轅伯父,專情不宜鬧大。”皇家內部的分歧還是關起門來處理,別傳進外人耳中,引起對方的蠢蠢欲動。

  聽懂南宮九離的暗示,軒轅勝天這才滿臉陰沉的鬆手。

  一脫離桎梏的玉景公主連忙揉著手,發現手沒斷才安心,可是瓷器般光潔的雪腕上多了一圈怵目驚心的青紫指印。

  她心裡的恨漲滿胸口,她又把這次受的罪記在軒轅青痕頭上,認為若沒有她,她的王叔不會對她動手。

  在軒轅青痕面前,她什麼也不是,渺小如螢火,眾人只看見軒轅青痕耀如星辰的光芒。

  “玉景,你聽著,以後做事三思而後行,別因自身喜怒而衝動,你是皇家公主,要以身作則,做為典範,宏揚你父皇浩蕩無邊的龍威。”

  說老實話,軒轅勝天恨不得把這個侄女塞回皇后肚裡,一顆老鼠屎壞了一粥鍋,皇家子嗣良莠不齊,去蕪存菁才是千秋萬世。

  “是。”她怯怯地退到一旁。

  “還有,不要招惹本王的女兒,本王知道你心高氣傲,不想輸人,可你那腦子是怎麼長的,居然敢持匕首向連老虎都打得死的暴力女子,你是不是找死……”

  “父王,打人不打臉,別做人身攻擊。”她什麼事也沒做倒惹一身騷,招誰惹誰了。

  “你給我閉嘴,一會兒再找你算賬。”不省心的女兒白了老父頭,他還不到四十歲呀!都是被這小猴子鬧的。

  “關我什麼事?”軒轅青痕不滿,覺得她父王喜新厭舊,移情別戀,悻悻然地坐回南宮九離身側的座位,他伸手一握住柔白小手,她頓時被安慰到了,心中漣漪陣陣。

  看她臉色泛柔,多了絲絲情意,南宮九離乘勝追擊,對她又給予柔情緡繕,趁她對著准岳父使起小性子時攻心為上,潤物細無聲的侵入她的心,成為她心裡的唯一。

  小子,收斂點,別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!軒轅勝天惡狠狠的睨了他一眼,又轉回來向侄女說教。

  “你動誰都行,別把主意打到小乖身上,你們不和已久是你們的事,但是一旦動起手來,你知道你會有什麼下場嗎?”

  小乖是軒轅青痕幼時的乳名,當她稍長會說話抗議時便少用,不過此時此刻用,只顯得父愛如山,也只有軒轅勝天會覺得自家小煞星還是個孩子,自家小孩和人吵架,當長輩的出面教訓別人家的孩子,千錯萬錯都是對方的錯,他女兒不會錯。

  玉景公主委屈道:“偏心。”

  “你說什麼?”他兩眉一豎。

  囁嚅著,玉景公主嘟嘴,“王叔偏心。”

  看到軒轅青痕正吃著一道道送上來的熱菜,而饑腸轆轆的她卻得挨餓被罵,她實在很不甘心。

  “同樣的話不用說第二遍,本王聽見了。你是不是傻的,皇兄生下你沒讓太醫瞧瞧嗎?心本來就是偏的,本王不偏心親生女兒還偏心你不成,你有多大的臉!”歪梁長出憨柱子,老子沒腦,生出的孩子也缺腦,一樣的糟心貨。

  軒轅勝天對皇上派人刺探他,在他的封地安插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感到不痛快,行軍打仗的人最痛恨這種鬼鬼祟祟的心機算計,有事當面講開,何必故作信任又心存質疑,認為他有異心。

  當年的豪情萬丈被歲月磨去了,拍著他肩膀說“弟弟,我們共享天下”的皇兄不見了,只剩疑神疑鬼、疑心別人要搶他龍椅的皇上,權力腐蝕人心,也斬殺了兄弟情。

  再見到性子和皇上如出一轍的玉景公主,他有著遺憾的心態,皇家父女都心胸狹窄,不容異己,只要有機會便要拔除對己有威脅的人,先下手為強。

  “王叔,我是你親侄女……”玉景公主不快的一跺腳,她認為她是公主就該是眾所矚目,所有人都要將她視為第一優先。

  “嗟!侄女有女兒親嗎?你當是偷抱來養的,蠢貨,將來馬革裹屍是女兒替我埋屍立碑,不是你。”他一死,皇城中那些人只會肆無忌憚的淩虐他的家眷,將她們踩在腳底下。蠢……蠢貨?王叔竟然這麼說她……玉景公主的臉乍青乍白,十分恐布,像長滿毛、面發紫的夜叉。”

  軒轅青痕還是看出父親眼底的遺憾,“父王,不說這事,觸楣頭。”哪壺不提提哪壺,還身在壯年就想到身後事,真不要兒子了。

  軒轅勝天不是重男輕女,而是若有一個兒子,父子倆有共同的話題、共同的喜好,不論長得多大都能要抱就抱、要打就打,他皮糙肉厚,打不壞。

  而女兒要嬌養,嬌滴滴的不沾陽春水,每回看她在烈日下揮汗操練,他是自覺對不起女兒的,若他有個兒子,女兒就不用這麼辛苦了,她能依偎在娘親懷中撒嬌,在閨房中和三五好友嬉戲逗樂、無憂無慮等嫁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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