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美人如花但有刺 | 上頁 下頁
十九


 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妹妹扮傻的背後是因為危機重重,讓他覺得要不是自己沒用,妹妹也不用這樣委屈。

  蘇子晴搖了搖頭,拉起他的手一晃,「我今天把這事說出來不是讓你難過,而是讓你認清事實,不要有婦之仁。」要做就要果決,張靜芸心狠手辣,他若不狠下心,只會被她反撲。

  他點頭,「在我心中,我們只有一個娘。」言下之意是,他不會再為了孝道而讓自己和妹妹身陷險境,遭到繼母的毒手。

  「哥哥,妹妹有件事要和你商量。」她慎重其事的說著。

  「好,你說,哥哥聽著。」他正襟危坐,一副很嚴肅的樣子,像上了年紀的老族長,令人不覺莞爾。

  「我想討回母親的嫁妝。」那是他們兄妹的,不能便宜對他們心懷惡意的人,一定要拿回來。

  蘇子軒身子一震,面色微訝,但妹妹講的不是沒有道理,他也就直接問道:「你想怎麼做?」

  「我想扮成你的樣子直接跟爹談。」祖母手上也有母親的嫁妝,與己有損的事她絕對不會做,所以是不能找祖母的。

  「不行,我是哥哥,應該由我去」妹妹是姑娘家,不能事事由她出頭,他才是該擔起一切的。

  「我口才比你好。」她敢說敢言,不怕衝撞長輩。

  「妹妹……」沒有這樣揭人瘡疤的。

  蘇子晴笑吟吟的繼續勸說:「我比你會說,更會耍賴,善於說服人,想要拿回娘的嫁妝還是得我岀面。」

  「可是我不放心,萬一被揭穿呢?」後果不堪設想。

  她俏皮地一眨眼,「哥哥還信不過妹妹嗎?這幾年我們互換身分有幾人發現,爹又有幾回真心看過我們。」

  一說到蘇長亭,蘇子軒的神情又有些黯然,沉默良久才說:「好吧,你小心行事,真要有不妥就高喊聲,哥在外頭接應你,我們一起面對……」

  要怎麼做才能拿回屬於他們的東西呢?

  多思多慮的蘇子晴睡不著,心裡掛念著明天要打的硬仗,雖然她對兄長說得很自信,也已經花了一個月把該掌握的證據都握在手中,但事到臨頭她的心還是七上八下,沒什麼把握。

  其實張靜芸若是個好人,生母的嫁妝給她打理也無妨,她還會留一份給她的兒女,當做姊姊的關愛。

  可是張靜芸太貪心了,占了嫁妝不說還想要兄妹倆的命,一勞永逸的解決後患,這便讓她無法忍受,得寸進尺,後娘不仁,就別怪繼女不義,她也不是好捏的軟杮子。

  越在腦中沙盤推演明天可能會面對的問題,思索怎麼應對,蘇子晴越是煩躁,她煩得抓發,平靜不下來,心頭亂糟糟地想學灰狼在夜空下狂嚎,把心中的鬱氣發出去。

  畫畫吧!她只要一拿起畫筆便會心情平和。

  想到這,她披衣下床,點了盞小燈,看著窗外的花園,晚秋的落葉一片片飄零,落得滿地枯黃,冬天的腳步很快就要到來。

  鋪好紙,筆尖沾墨,輕輕一描,卻是月下的花園,假山邊出現一名衣衫半解,身姿窈窕的美麗少婦,她背抵著假山,一腳輕輕抬高,環向頭戴綸巾的書生,兩人的下身密合著,少婦後仰著螓首,眼眸半睜半閉,眉頭微蹙,雙唇輕啟,明明只是幅副,卻看得出她的快樂和痛楚……

  「夜這麼深了,你怎麼還不睡?」

  月半圓,寂靜的夜裡忽然出現男子的低音,讓蘇子晴驚得差點跳起,一滴墨滴在畫紙上,暈開成詭導的……水鴨。

  有鬼嗎?她不安。

  「我不是鬼,莫怕。」看她煞白的小臉,他知道嚇到她了。

  「採花大盜?」這人口味真重,饑不擇食,她小心的後退,想叫剪秋進來制服賊人。

  男子一怔,低笑,「你太小了,不合胃口。」

  「有人專挑稚女下手。」她不服氣的說道。

  「我是人。」意思是他不是禽獸,不做喪心病狂的事。

  「你是……」聲音怎麼好像有點熟?

  「是我。」他從窗子翻進屋內,讓燭臺上的蠟燭照亮他的面容。

  「啊!你——」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,細白如嫩筍的手指指著來者。

  看她錯愕的呆樣,他覺得有幾分可愛,再度發笑。

  「才一個多月沒見你就忘了我嗎?那真叫人傷感。」他們好歹共患難過。

  「歐陽哥哥?」居然是他。

  「總算想起來了。」他面色一柔。

  蘇子晴收起呆樣,眼泛笑意。「歐陽哥哥怎麼來了?」

  「來看看你。」莫名的,他總是不斷想起她,想著她能在他身邊多好,近日來煩心的事太多了。

  他一回府,繼祖母就假裝慈愛的連塞三個妖嬈的揚州瘦馬要侍候他,又說她看中了一門親,只要他點頭便能遣媒上門提親,趁著百日內的熱孝趕緊成親,她也好了卻一樁心事。

  但他早知這老女人用心很惡毒,她真當他是傻了不成,一見女人就軟了腿,恨不得死在她們肚皮上?

  即便是傾城美女他也絕不會動,自古以來以孝為重,守孝中的他豈能與女子淫亂,無視父親的墳土未幹?

  老太婆的用意很簡單,便是敗壞他的名聲,留下為人詬病的把柄,藉由不孝之名讓朝廷革他的職,甯遠將軍淪為平民百姓,此生想再奮起機會渺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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