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妙妻招財 | 上頁 下頁
五十二


  酒樓樓上的包廂裡,十數名穿著官服的官員身子一抖,你看我、我看你的差點尿濕了褲子,他們屏著氣,不敢開口說一句話。

  皇甫天絕面帶嘲諷的冷笑,往上瞟了一眼,朝門外一名路過的樵夫丟了一錠銀子,讓他請京兆尹叫人來處理。

  外面安靜下來,有位大人派長隨出去看狀況,得知皇甫天絕走了,所有人都松了口氣,可是又苦著臉,局促不安。

  「怎麼辦,為什麼那京中首惡會出現?」

  「完了、完了、全完了,我一定會被惦記上……」

  「你們看要不要趕緊辭官,回老家做舍家翁……」

  「沒出息,不是還有相爺兜著。」

  「……宰相大人他頂著住嗎?這幾年東方宰相不也在皇甫天絕那吃了虧,那可是沒人擋得住的皇甫天絕,向來冷血無情,不看情面,見人不順眼便一腳踹人心窩的主兒,你有膽跟他講道理,叫他不要大開殺戒?」

  一提到「皇甫天絕」四個字,在場的人都面白如紙,冷汗直冒,後悔今日赴宴,他們根本沒料到一名來自邊關的將領竟有這麼可怕的後臺,早知道兩人關係匪淺絕不會自願給人當槍使,自毀前程。

  不過有那麼一個人卻是兩眼發亮,見到金山、銀山般興奮到兩頰潮紅。

  「你們看到了沒?」

  一人冷吟,「看到什麼,一地的屍體。」

  「不,是那個小娘子,她拿了一粒雪白藥丸子塞入單七郎嘴裡,快斷氣的他便緩過來。」好東西,真是好東西,真想要將東西要過來……這位興奮得呼吸急促的老者是太醫院院判,大夫在意的事物與旁人不同。

  「你是說她是大夫?」

  「跟她是不是大夫無關,重要的是藥丸子,能起死回生,你沒瞧見就一顆藥把快死的人救活嗎?」這些蠢蛋,竟然不懂什麼叫靈丹妙藥。

  經院判一提醒,眾人才恍悟地喔了一聲,但是他們根本不在乎藥,而是小命保不保得住,真被那煞星盯上了,跑得再遠也沒用,除了等死別無他法。

  唯有死到臨頭的院判還一肚子壞水,想從單九淨手中搶走救命藥丸,他認為天底下的好藥都該歸太醫院所有。

  「楊軍醫,這邊歸你,另一邊歸我,我們一人一半。」蹙著眉的單九淨看著獰獰傷口,做著清洗、消毒的動作。

  「不厚道呀!小丫頭,你那邊的傷勢範圍較大,傷口也較深,處理起來多有成就感。」

  都見骨了,得縫三十來針,這多刺激呀!叫人躍躍欲試。

  她睨了一眼,不太高興地說:「這是我哥,不是讓你練手的屍體,你好好的縫合,不要漫不經心。」

  妹妹呀!哥真的不是屍體嗎?聽你們一句來、一句去的對談,我覺得自己像一塊上等肥肉,被人分贓。

  上了麻藥的單七鶴還有點知覺,尚未完全昏迷,只是動不了,宛若被屠宰的豬,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肉被挑來扯去,感覺不疼,就是怪,麻麻的,沒法說出的感受。

  「我哪裡不用心了,瞧瞧這傷口縫得多好看,直直的一條線,哪像你歪七扭八,蟲似的,你的針線活得再練練,不然以後嫁人了怎麼給丈夫縫衣做鞋……」

  一晃眼間她也長大了,快要嫁做人婦了。

  單四,你口中念著的小淨兒沒給你丟臉,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,無災無難……想到死去的老友,楊軍醫有些感傷。

  「你話太多了。」她這邊的傷是交叉重疊,當然會縫得不甚平整,這老頭眼力不好,該喝些枸杞菊花茶明目。

  「哎!人老了,到處被人嫌,小輩們都不懂尊師重道了。」他故意咳聲歎氣,埋怨年老不受尊敬。

  前一世的單九淨是護理師,簡單的傷口包紮和處理她還行,縫合勉強可以嘗試,但開胸、剖腹的手術她根本不敢,萬一把人醫死了呢?

  所以她即使拜了一位老大夫學把脈和針灸,一開始卻並未提供什麼外科方面的意見,直到後來遇到對醫理狂熱的楊軍醫。

  一聽到她無意間脫口而出「傷口為何不縫合」,他頓時像打通任督二脈一般頓悟,衣服破了能縫,為何身體有洞不能縫合?

  戰場上最不缺的是屍體,因此他拉了不少死屍來練習,並且捉來單九淨一起穿線縫肉,刀挖腐肉,無形中讓單九淨增加了點技術。

  兩人經常探討外科醫學,單九淨有現代知識和概念,而楊軍醫功底扎實,單九淨沒把握的部分,楊軍醫能用自己的理解和經驗補足,兩人於是都成長許多。

  他們的關係是半師半徒,相互學習。

  「一株千年的血鶴草。」楊軍醫老眼一亮,「成交。」

  「那你可以閉嘴了嗎?」吵得人腦子發脹。

  「哎呀!小丫頭的脾氣真不好,老人家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說話的人聊聊,居然不讓我開口,太殘忍了,小心嫁不出去。」哼!哼!聽他嘮叨兩句會少塊肉嗎?小丫頭真沒耐性。

  單九淨淡淡回一句,「『嫁不出去」這句話你跟外面那位說去。」相信他很願意和楊軍醫聊一聊如何完整的剝人皮法。

  一提到皇甫天絕,聒噪的老軍醫貓燙了舌頭般瞬間無語,眼神略帶哀怨的看了沒良心的丫頭一眼。

  不過少了他的喋喋不休,兩人手裡的動作倒是快了些,沒一會兒功夫大小傷口縫合完畢,灑上防止發炎的藥粉。

  一走出屋子,忙碌太久的單九淨有些精神不濟,眼前一黑,一陣暈眩襲來,她幾乎往前撲倒,幸好一隻手伸出,將她抱入懷中。

  「以後不許逞強。」瞧她臉色都發白了。

  「知謹……」她虛弱地一笑,將頭偎向他胸口。

  「我會心疼。」他難得說出心裡的話,一把將人抱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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