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媒婆喜帕 | 上頁 下頁


  雖說一百兩她最少得撮合十對新人,相當三、四個月的收入,她是很心動啦!不過做人的原則豈能輕易地被錢財打破,人要堅持己見,不可隨波逐流。

  何況她刺繡單純是一種興趣罷了,不想當成買賣交易,當初會繡鴛鴦戲水純粹是給予新人祝福,願他們百年好合、平順快活。

  哼,分明拿喬,想抬高工錢罷了。「葉妍,別糟蹋了你的好手藝,別家繡坊不可能開出這樣的高價。」李承澤臉色嚴峻,語氣帶著嘲諷和對她自抬身價的不齒,異于常人的深藍色瞳眸閃著幽晦。

  她沒好氣地回道:「要你管,我就甘心為人作嫁關你什麼事,反正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,以後有多遠離多遠,你別再來找我麻煩了!」

  一說完,她螓首一甩,走人。

  粉色發帶在她大動作轉身下飄揚起來,仿如春日杏花,飄呀飄地,煦煦金陽照射,如瀑般的墨黑髮絲也染上點點金光。

  那一瞬間,李承澤的眸子眯了一下,臉上表情看不出情緒,但眸光卻盯著走遠的背影久久不移。

  「二少爺,要不要找人去教訓這丫頭,她的態度太張狂。」竟敢出言不遜,還拒絕他家主子親口邀聘。

  隨侍在側的下人,自做主張的揣摩上意。

  「多事。」他低斥一聲。「李怒回來了嗎?」

  「回來了,二少爺,他在府裡等你。」被斥責的下人不敢再多說什麼,恭敬的回道。

  「嗯,回府。」

  「你還有什麼話要說?」

  李府的議事廳中,蓬首垢面的游鎮德有如一隻落水的耗子,神色惶恐,十分狼狽的被推倒在地,身上的衣服因慌亂想逃而勾破幾個口子。

  他一臉恐慌,臉色灰白,委靡不振的垂下雙肩,低著頭,一副已知做錯事的模樣,不敢抬起頭看堂上眾人。

  但實際上他在心裡咒駡不已,心機深沉地想著該如何挽回劣勢,不讓精心策劃的一切毀於一旦。

  「我知道錯了,不應該貪小便宜,偷工減料,讓李家蒙上不少損失,我保證以後不會了,你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會老老實實的做事,不生二心。」

  「給你機會?」嘴角微揚的李承澤冷笑著,將做假的賬目毫不留情地丟向他臉上。「你損及的不只是財物,還有我李家建立已久的商譽,你要我怎麼饒恕你的貪得無厭」

  給他機會無異是養鼠為患,後患無窮。

  「我只是一時財迷心竅,沒想過事情的嚴重性,做出悔不當初的行為,經過這一次教訓後,我已經徹底悔悟了,我……我對不起你,對不起李家……」遊鎮德雙肩抽動,以手抹淚。

  「這樣的理由不足以說服我,如果我原諒了你,又如何對其他商家交代?」有一便有二,人的貪念無止境。

  李承澤毫無轉圜的冷厲語氣,無疑是給利慾薰心的遊鎮德重重一擊,他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陰狠,繼而淚涕齊下地裝出悔改之意,博取同情。

  「不要呀!表弟,我一家老小都靠我吃穿了,要是失去李家的支持,我拿什麼養活老娘和家中十來口,我會活不下去的……」

  那一聲表弟喊得好不悽楚,好似割心割肉般,叫人好生不忍,忍不住想替他求情。

  原來游鎮德是李家親戚,他的娘親正是已故李老爺的表妹,兩家多少沾上一點姻親關係,因此往來密切,互有貨物交易。

  游家是李家布行和織坊的上游,長期供應布品給李家,以獲利情形來說,雖不致一夕致富,但少說也是小富人家。

  可是他並不滿足於現況,有了錢還想更有錢,絞盡腦汁,妄想和富可歆國的李家一樣富有。

  所以他不但苛扣工人薪餉,又以粗麻混細絲混充絲緞,當成上品高價賣出,牟取暴利,造成布匹的質感變差而失去信用。

  李家的賬房和管事的人可不是由著人瞎蒙混的庸才,他們一察覺到布料品質有異,摸起來較往日粗糙,二話不說地打了回票。

  要不是遊鎮德勤走旁路,想用錢打通關節,好讓他的劣質布料入庫,這事還不致難以善了,讓人看出他的貪婪。

  「當你決定做這件事前,你就該想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,一切是你咎由自取,怨不得人。」至少他沒趕盡殺絕,要他吐出十倍的違約金。

  「二少爺,我的大菩薩,求求你高抬貴手,給我一條活路了,不要斷絕和遊記商行的合作,我給你磕頭了,你大人大量,別和我一般計較……」

  做戲做得十成十的遊鎮德當真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,那紅成一片的凸額還沁著血絲呢!整個人卑微地跪在李承澤面前,求他給一口飯吃。

  在座的家族長輩有不少收過遊鎮德的好處,他貪雖貪,卻懂得攏絡人心,該送的禮一分不少,還送到收禮人的心坎裡,這下子可派上用處。

  「承澤呀,遊家小子也不過是一時胡塗,讓豬油蒙了心眼,你就看在三叔公份上,別讓他太難看。」

  「沒錯,得饒人處且饒人,他也不真是大奸大惡之徒,認了錯就好,以後應該不會再犯了。」

  「……哎呀!誰沒做錯過事嘛!退一步海闊天空,鎮德平時也挺老實的,對我們這些一腳進棺材的老人家噓寒問暖,我看他本性不惡,就再給他一次好好認真做事的機會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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