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媒婆喜帕 | 上頁 下頁


  「我說李二少,你別狗眼看人低,當下我是比不上你家的大門大戶,可難保有一天我發達了,你就別來求我為你談一門好親事,到時我會忙得沒空接見你。」擺什麼臭架子,他最好別來求她,否則……

  嗯哼!得罪小人,倒黴三年,得罪女人,叫他一輩子翻不了身。

  葉妍從不承認自己是個小家子氣的人,可是一遇上這個天生少年白,還有著一雙異色瞳眸的李承澤,為人稱讚的好脾氣立即變為母夜叉,張牙舞爪地想抓上幾把。

  原因無他,看不順眼是一個,最大的原因是他常找她「麻煩」,三不五時就有李家下人堵在街頭巷尾,威脅著她若不入李家繡坊就要讓她好看。

  不論李承澤本人知不知情,沒教好手底下的人就是不對,而且他經商手腕一向強硬、嚴厲,實在讓人難生好感,所以她討厭他!討厭他的眼高於頂,老把別人當成死不足惜的螻蟻,放在腳底踩的模樣。

  「很難。」一頭白髮的李承澤冷漠的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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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什麼叫很難,你要娶得到娘子才叫難!我告訴你,不要以為財大氣粗就無所不能,事有專精,天底下還有很多事是你辦不到的!」他竟敢看不起她,她和他杠上了。

  「譬如?」自從他繼承家業後,還沒遇到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。

  面容清俊、身形偏瘦的李承澤斜眸看著眼前個頭嬌小的女孩兒,眼神帶點蔑然。

  李家以經營布行跟織坊為生,李老爺娶了兩房妻妾,小妾比原配早了六個月生下兒子,因此李家兩位少爺,今年同為虛年二十六。

  然而嫡庶終有分別,李老爺兩腿一伸升天後,不受重視的李家大少爺只分到幾畝薄田和少許財帛,大部份的家產全由嫡生二少爺繼承。

  因此出生在富豪名門的李承澤是富甲一方,身份、地位自是高人一等,吃、穿、用皆是極品。

  「還譬如呐!你今年都幾歲了,身邊連個補衣縫鞋的女人都沒有,你好意思這邊逛、那邊溜達,不把終身大事當一回事,讓心有遺憾的李老爺死不瞑目」

  早些年,娘尚未過世前,李家老爺子就曾來拜託娘,盼能為弱冠成年的小兒子尋一門好親事,早日傳延香火。

  可是娘找了些好姑娘,對方一聽見做媒的對象是孤僻冷傲的李家二少,不是打退堂鼓,便佯稱高攀不起,十個有九個搖頭,另一個當場嚇暈。

  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,未再提起,城裡沒有半個媒婆敢接下李老爺的請托。

  李老爺一直到死前都擔心小兒子的婚事,心有愧疚兒子因異于常人的外貌而飽受世人側目,無法走得安心。

  李承澤雙目一沉,唇角嘲弄的揚起。「在說別人之前應該看看你自己吧?葉老姑娘。」

  「葉老姑娘……」她抽氣,兩頰如青蛙般鼓起腮幫子。「姓李的,你太過份了!我葉妍哪裡得罪你了!」

  鳳陽城的姑娘家大多十三、四歲就議定終身,一待及笄便風光大嫁,敲鑼打鼓地沿街昭告,鮮少有年過十八仍未許給人家。

  葉妍的娘本來也為女兒挑了一名循規蹈矩的教書先生,正要安排兩人見上一面時,卻在一個風雨夜中急病不起,沒多久便撒手人寰,沒來得及看女兒嫁為人婦。

  葉妍總不能為自己說媒談親事吧,即使她本身就是能言善道的媒婆,但遇到這種事還是羞於啟齒,於是一樁喜事就這麼不了了之。

  然後她忙著幫人牽線,每天一睜眼就有操心不完的事,這會兒古婆婆要嫁孫女,那會兒于老頭娶小妾,城裡的憨小子追不到豆腐西施,酒樓晏老的千金愛慕秀才郎……

  總而言之,林林總總的雜事讓她忙得不可開交,無暇顧及私事,以至於她的婚事一年拖過一年,成了李承澤口中的「老」姑娘。

  「你又何嘗好言好語過?利牙一張有如山中老虎,見人便咬。」李承澤冷眸淡漠,深不見底。

  真所謂冤家路窄,很少出府的他,每回出門竟常遇到這女人,而她一見到他就一副看見討厭的蟲子似,讓他忍不住與她鬥起來。

  「那是遇到你,平常的我可是溫柔得像一攤水,每個人見了都讚不絕口,好聲好氣地喊我一聲妍姊兒、妍姑娘。」她葉妍可威風呢,鳳陽城裡無人不知她是何人,略帶得意地揚起下顎,學他用斜眼看人,故意要氣死他。

  很怪的,她與他前後見不到五次面,可就是不對盤,彷佛天生相克,每回不是劍拔弩張,不歡而散,便是唇槍舌劍,互在心口插刀,沒一回能心平氣和的交談。

  說是仇人嘛,也沒什麼深仇大恨,只是鬥上幾句,互相損言酸語;可若無仇,瞧瞧他們此時的神色,似乎又多了一絲不屑和輕蔑,你看我礙眼,我看你心煩,活似魚簍裡兩隻跳蝦,想踩對方一腳好跳出魚簍。

  「如果你到我繡坊為我做事,我也會喊你一聲妍姑娘。」他看重人才,該有的禮遇不會少。

  她一啐,粉舌輕吐。「別作夢了,本姑娘才不去,你們這些沒天良的商人呀,一天到晚只想著壓榨繡娘,也不想想她們每天花了多少眼力,為你們做了多少……」

  「一個月一百兩。」沒有人會將眼前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,這是他經商多年最好使的手段。

  利誘。

  頓了一下,她暗吞香涎。「沒得商量,我……我不缺錢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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