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賣棺換夫 | 上頁 下頁
四八


  成親,不容易。

  一提到他娘,戰鐵衣如同當頭淋下一桶雪,頓然清醒。“我會想辦法說服她,否則……”

  “否則怎樣?”他還有後招不成。

  他忽然眼神一厲的沉下音。“再立一功,奏請皇上賜婚。”

  聖旨賜婚,誰也不得抗旨。

  聞言,梁寒玉咯咯咯的笑出聲。“成個親真是困難呀!我們是落難鴛鴦,欲執手相守卻遇到惡東風。”

  “惡東風?”

  “東風指的是婆婆。”惡婆婆。

  她邊搖頭邊念道:“紅酥手,黃藤酒,滿牆春色宮牆柳。東風惡,歡情薄。一懷愁緒,幾年離索。錯!錯!錯!春如舊,人空痩,淚痕紅浥蛟綃透。桃花落,閑池閣。山盟雖在,錦書難托。莫!莫!莫!”

  她念完,對有不解之色的戰鐵衣說了陸游、唐婉的故事。

  “我們不會有這麼一天。”戰鐵衣再一次俯身,吮住如櫻桃般紅豔的小嘴。

  “我也不是唐婉。”一旦她託付終身的男人不負她,她也不會讓惡婆婆逼得休離,她會據理力爭扞衛自己的婚姻。

  “寒玉,我們儘快成婚……”他話語含糊,似在喘息,又在壓抑,口中噴出的氣息像能令人燃燒。

  她悶頭低笑。“等你擺平了你娘我就嫁。”

  對於婚事,她原本還有不安,這會兒她確信,只要跟他在一起,就沒有什麼可怕。

  “好個壞丫頭,你敢笑話我,瞧我不治治你不行……”他伸出指頭,撓她癢處。

  “啊!不要,好癢……咯咯咯……別撓別撓,我怕癢……”她東躲西閃,笑聲咯咯的閃避。

  驀地,她衣衫不慎被扯開,一塊透亮的雙螭玉珮從衣內滑出,戰鐵衣猛地一怔。

  “原來它還在……”說不出是訝或是喜,感覺胸口熱熱的,湧出令人狂亂的喜悅。

  “什麼還在?”沒頭沒腦的,誰聽得懂他在說什麼。

  “你沒把它賣掉?”他指著玉珮。

  梁寒玉一頭霧水。“為什麼要賣掉?”她是缺銀子,但還不需要賣掉這有意義的東西。

  “你把五百兩拿去當開棺材鋪的本金?”那點錢用在日常上倒有餘裕,可開間那麼大的鋪子遠遠不足。

  戰鐵衣並不曉得棺材鋪剛開時並不大,只有燒毀前的三分之一,擺十口棺就滿了,連人走動都不便利。

  而且在開店之前,梁寒玉已用了幾年的時間將山上的好木材運到山下堆放,她三個哥哥幫的忙,因此不花一文錢。

  小鋪子開久了變大鋪子,大鋪子又再擴充,才是戰鐵衣所見到的規模,若非一把火燒了,她想開得更大,壟斷青陽縣一帶的棺材業。

  “你怎麼知道我用五百兩銀票當本金,你靈竅通了,能神算?”她瞠眸。

  “那些錢是我留下的,包含雙螭玉珮。”一說出口,再無隱瞞,他心中忽覺放鬆了許多。

  “什麼你的錢,分明是我的,我以前又不認識你……”等等,一道模糊的少年身影毫無預警的從記憶深處跳出來,白衣少年的影像越來越清晰,彆扭的神情和俊秀的五官……

  “想起來了?二妞。”他用她的小名喊她。

  梁寒玉的眼神由迷惑變清明。“等等,你是那個難伺候又拿喬,趁半夜溜走的『阿湛』?”

  “不是趁半夜溜走,是你說過悄悄的走,不要告別,我才沒叫醒你,和來找我的隨從走了。”是他爹的手下找到他。

  她想了一下,年代太久遠有點遺忘了,她乾笑著混過去。“還是你的銀子管用,我開鋪子了。”

  “我看見了,你念念不忘的棺材鋪。”他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,小姑娘看到死人豈有不怕的道理?沒想到她辦到了,還經營得有聲有色,完全顛覆他對棺材鋪的印象。

  梁寒玉挽起他壯實手臂,有些停不住從心底湧上的笑意。“原來你是那個『阿湛』呀!真好。”

  “嗯!我們有緣。”早在九年前便緣系彼此。

  “那你怎麼沒有回去看我,害我一直擔心你是不是又出事了。”每一回上山她都會多逗留一會,看看山澗邊、草叢中,山谷底下有沒有躺著一位白衣少年。

  戰鐵衣一聽,心口發暖。“我有回去,但是你的三間茅草屋不見了,原地蓋起堅固的磚房,我上前敲門詢問,有個頭紮花布的年輕女子走出,她的臉很陌生。”

  “那是我大嫂。”當時她嫂子入門兩年了,剛懷上第一胎,大家怕她有個閃失動了胎氣,便讓她搬進舒適的大屋暫住,直到生產後坐完月子。

  “她不耐煩的告訴我,你搬走了,還說不要再來找你了,因為你不會回來了。”因此他乘興而來,敗興而歸。

  他用了幾年時間練好武功,不讓自己處於隨時可以被擊倒的地步,他開始不再輕易相信身邊的人,對人有防心,曾經的好友也疏離,全心練武,漸成孤狼。

  當時他是存了幾分炫耀的心態,想讓瞧不起他的小丫頭看看他的本事,可是人去樓空,憑添幾許惆悵。

  後來他去戰場,以所學的武藝斬殺敵人,就也沒再去找她。

  聞言,她澀澀的笑了。“那時我大嫂看我養雞、養魚賺了一點錢,她便興起強佔的念頭,趁著我到縣城開鋪子時住著不還,還想偷我的房契、地契改成她的名字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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