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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

  天知道她根本無意與她作對,每次都是她先挑起事端,而她只是不予回應轉頭離開罷了,這她也有意見?

  「用不著裝無辜,我早就看透你偽善又卑鄙的本性,每次我喜歡的東西你就想搶,搶到手又當垃圾扔掉,你到底要不要臉?!」

  「我……」她沒有裝,她的臉本來就小,怎麼看都很無辜。

  「你不要開口狡辯,我一聽你的聲音就討厭,只會扮柔弱裝嬌羞的勾引男人,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瞧不起人,你不覺得自己很賤嗎?」

  「你……」誤會了,她沒那個意思。

  可是風夕霧的輕舌沒她的剽悍,輕而易舉被一連串連珠炮的吼聲蓋過去,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聲地硬說著,看起來像是忍住傷心的淚水不讓它滑落。

  如果常年面對一個無理取鬧的朋友,而被罵的人又沒什麼脾氣時,她們的情形就像現在一樣,一個越罵越起勁不肯罷休,一個低頭不語讓人以為她在哭,其實在偷笑。

  說實在的,風夕霧已經很習慣顧其憂三不五時的獅子吼,哪天沒聽她扯開喉嚨練發音還真是挺怪的,好像山也跟著她一起靜止了。

  她非常羡慕她的活力,以前外婆還活著的時候常說她有被虐待狂,人家越欺負她越開心,當是遊戲地讓人家氣得直跳腳。

  「你要發浪為什麼不滾回法國去,那裡才是你的家,我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容不下你這尊大佛,你回去呀,回去當你富家女……」

  一提到法國,風夕霧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,體溫驟降地冷了手心,她心的傷口在遙遠的海的那一邊。

  「你說夠了沒?」冷冷的男音驀然截斷顧其憂的話。

  「當然不夠,你不知道她這個人多虛偽,多會做表面功夫,明明驕傲得不把別人看在眼裡,可是每次都虛情假意地把人耍著玩,好彰顯她比我們這些鄉下人高一等……」

  不懂看人臉色的顧其憂一逮到機會就大書特書,完全忘卻為人師表的她不該口出惡言,惡意的攻擊全鎮公認最好脾氣的女孩。

  積了一肚子的不滿她可以一說再說絕不跳針,全然沒發現上衣敞開的季靳臉色有多難看,冷目橫視的將手指收攏成拳。

  要不是他不打女人,那張不知收斂的闊嘴八成已經歪了,沒辦法再編排是非,數落他人的不是。

  「你的意思是我也瞧不起你咯!」衣襟微敞,他不戴眼鏡的俊顏顯得狂野而性感。

  怔了一下,顧其憂膚色深的臉頰驟然一紅。「我……呃,我不是說你啦!」

  難得她也有臉紅的一刻,聲音特別嬌羞地不敢看他迷人的臉,伯無保留露出迷戀嬌態。

  「我來自紐約也不是本地人,是不是我也該滾回去,省得礙了你的眼?!」冷眸森幽,沉鬱的讓人打心底發寒。

  形似女子的季靳有著令人動心的絕色容顏,背影優雅身形柔美,彈琴的姿態有如洛神拂箏,模樣豔絕地總讓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酒客陶醉不已,心存邪念想伸出鹹豬手占點便宜。

  不過在維也納森林裡,這些患大頭症的客人沒一個如願,才一靠近他就感覺—陣冷風襲來,冷不防地打個哆嗦由腳底涼到背脊,那兩道幽深的眸光,竟像鎖住喉嚨,氣上不來地酒醒大半。

  十有八九在接觸到他散發著凍人的氣息後會不由自主的打退堂鼓,退而求其次地只敢遠觀不敢褻玩,酒一杯接一杯聊慰受創的心靈,沒幾人真的敢挑戰他的底線。

  就連一向逗得酷酒保哇哇大叫的侍者也沒膽招惹他,每回走過他身邊都得屏住氣息,就怕他冷冷的一瞪會嚇得他手發抖,不小心把酒灑在客人身上。

  可見他的寒度有多低,季靳對人的態度絕對不會太客氣,甚至可以說凍死人的程度,只有粗線條的顧家母女感受不到他由裡而外散發的冷意,熱臉硬貼地想感化他。

  「呃,這個……你跟她不一樣啦!紐約是個大城市嘛!我們非常歡迎你來玩。」

  都是她啦!害她差點說錯話。

  不檢討自身的顧其憂又把過錯怪到風夕霧身上,怒目狠瞪認為自己被她帶衰,然後一回頭又帶著夢幻式的迷戀笑容,注視那張舉世無雙的美麗面容。

  對個自願留在這個小鎮沒往大都市發展的人來說,她的兩極化表現猶如社會的縮影,功利而不切實際,先將自己置於眾人之前,沒有自知之明,看不出人家緊扣的十指始終沒放開。

  「有什麼不一樣,因為我是付錢爽快的客人嗎?」也許他該換地方住了。

  聽他把她形容得十分市儈,顧其憂的自尊小小地刺傷了一下。「我沒看錢那麼重,你幹麼說話羞辱人。」

  「那你辱駡我女友時有沒有考慮言語傷人,就准你侮辱人,不許人家說你嗎?」未免天真得過了頭,天下沒有只燒一面的柴火。

  「那是她本身惹人厭又做作,每天閑來無事只會種花……」咦,等等,他剛說了什麼?「你說她是你的女朋友?!」

  高八度的驚叫聲讓落石振動,鳥兒驚嚇得高飛。

  「我沒有閑來無事只會種花,我十分用心地想培育出香味獨特的新品種。」原來她看不慣的是她的隨性而為,不必為生計煩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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