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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沒想到不到三年光景,父親帶了一位懷孕的女人回來宣稱是他的新婚妻子,厚顏的說著茶莊需要子嗣繼承,他生一個兒子讓老太太高興。

  可惜外祖母根本不接受他這個「外人」的可笑言談,執意要將他們兩人趕走只留下女兒親生的外孫女。

  要不是她監護權的問題逼得外祖母讓步,香苗可能會被打掉,她的父親也不能繼續待在茶莊,繼續與酒為伍醉生夢死。

  其實他是有些自卑,認為自己的高攀才會害死前任妻子,所以他借酒來逃避良心上的譴責。

  或許是因為酗酒過度的原因產生精子異變,在他的第二任妻子二度受孕後檢驗出染色體出現病變,可是那時的胎兒過大已來不及做人工流產。

  所以不足七月出生的感恩先天就不健康,再加上提前出世的緣故,他的心臟破了個洞幾乎救不活,治療的醫藥費更是天價,差點被所有人放棄。

  唯獨溫綠菊力排眾議的和外祖母談條件,十歲之齡已展露商場談判的氣勢,讓外祖母以繼承人的方式培育她,換取感恩生存的權利。

  感恩意外的活了下來,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情況下勉力求生,沒想到要為他命名的父母早當他沒救了,是醫院的義工伯伯看他可憐才為他取名感恩。

  意思是感謝上蒼的恩賜,給了他接觸世界的生命。

  「誰說你不能一直留下來,我保證不趕你。」他輕撓著她小腹,舉止親密的宣告她為他所有。

  「這裡並不是我的家。」她略帶落寞的說道,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。

  她的一生已經被安排好了,除了茶莊她走不進任何人的世界。

  「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,你永遠可以自由的進出。」這是他給她的承諾。

  「自由?」好遙遠的夢想。

  心中不無感動的溫綠菊輕握他的手,輕柔地撫弄著,像是感謝他給她一個夢,讓她不再孤單。

  「別用悲傷的語氣說著自由,你的愁、你的憂全交給我承擔,綠菊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的向陽植物,不容許歎氣。」初行雁輕吻她的眉,不讓她愁鎖眉心。

  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並不長,可是她眼中總是飄忽緲茫,不願正視他老是逃避,好似她早預知兩人不會有結果,不輕易交心。

  這一點讓他有少許的挫折感,他看得出她對他的喜歡,甚至是愛。

  但她在卸下心防的同時也鎖上部分的自我,不讓人進入也不允許自己進入別人的心,維持著一定的距離防止旁人窺探她的思緒。

  看似嬌柔恬雅的她有著很強的防禦心,她的愛點到為止絕不深入,超過自訂的界限便退回原點,把煩惱往肚裡吞不麻煩他人。

  說好聽點是獨立自主,不趨炎附勢,但實際上她是不相信別人會無條件的幫助她,認為每個人的付出都有某種目的,必須以某物來交換。

  「你知道綠菊的含意?」她沒見過綠色的菊花,品種太罕見了。

  「嗯!」初行雁點著頭又吻了她一下。「看到你等於看到一片綠油油的菊花,你讓我心動。」

  原來他心目中的綠菊指的是她,叫人有點失望。「我的本名是綠竹,後來才改為綠菊。」

  「為什麼要改名?」他知道這是她心底的秘密,而他正一步步接近她的心。

  溫綠菊笑了笑不回答,只說她餓了。

  「狡猾的女人,你又想用同一招蒙我嗎?」上回她也是直喊餓,逼他上街後便開溜。

  「你曉得我的名字,還記下我的地址,我能逃得開嗎?」暫時她不會離開,她想擁有與他更多的回憶。

  說謊的雪球會越滾越大,她騙外祖母客戶的妻子生產在即,而客戶又有事必須赴日一趟,所以請求她代為照顧數日。

  顯然地,她的信用良好不受質疑,一談到和茶莊有關的事宜,外祖母總是特別的寬厚,仁慈的同意她外宿幾天不帶厲色。

  有時她想外祖母不是嫁給外祖父,而是嫁給茶莊,茶是她生命中的最愛,為了制出好茶她甘心沒有自我。

  「說得好無助,我們都這麼親近了,我不該知道你一些基本資料嗎?」挖了半天她還不肯吐露半句,真該他是豺狼虎豹不成?

  不至於見不得人吧!他早老老實實把身家背景攤在陽光下,一五一十的向她報告。

  她把無奈藏在眼底不叫他瞧見。「我的世界很單純沒什麼爭端,除了制茶、烘茶、販茶外,平凡得你在街上隨手一捉就有一大把。」

  男人的情下得沒女人深重,相信一段時間的分隔他會將她忘記,他們沒必要涉入彼此的家庭。溫綠菊的想法是男人皆寡情,一如她的父親。

  「你在懷疑我識人的眼光,我該不該施以薄懲?」初行雁微惱的撫向她的胸,不高興她貶低他的女人。

  她是單純得叫人牽腸掛肚,想忘也忘不了的縈繞腦海之中,男人並不膚淺,只著重于外表的美麗,他要的是她皮相下的靈魂,以及緊守不放的心。

  「在你想懲罰我之前先喂飽我的胃,我一餓就會渾身無力。」她的腰已經挺不直了,需要休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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