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懶女古代日常 | 上頁 下頁 |
四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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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流不流放在甯家人看來沒什麼不同,除卻剛到蜀地的頭一年過得比較差外,接下來的幾年就和在江南一樣,父親教書、兒子讀書、女兒們嬌養,他們根本感受不到是不是罪民的身分,怡然自得的關起門來過日子。 皇上的大赦天下似乎與甯家人無關,儂然該吃就吃,該睡就睡,上課的上課,讀書的讀書,沒什麼改變的繼續生活,唯一的變數是與小女兒的分離,那對甯家人而言才是最重的懲罰,讓人痛到像深深扯下一塊肉似的。 「瞧你說得輕鬆,咱們家有多少座桑園、幾間蠶室,光是每回收的鹽關都要堆滿好幾個倉房,沒你在一旁出主意,根本忙不過來。」懶人有懶法子,還都挺管用的。 寧知槿三天兩頭還是會回娘家幫忙,愛妻如命的宇文治是不太管她,有時還會放下手邊的事先幫岳家排難。 可她已經不是姑娘家了,身為人家的媳婦,家裡還有個生性拘謹、事事要和她比較的大嫂,她們之間雖未交惡但也說不上和睦,她也不好常往娘家跑,怕人說閒話。 「不是還有甯小方嗎?他都十三歲了,該把他拉出來溜一溜,他文不成,武不就的,守成就好。」守得住家業就不會餓死,他們的桑園足夠令一家人富裕一生。 不做官家子,願為富家農。 「當他是牲畜呀!還拉出來溜溜。他能有多大的本事,沒把屋子掀了算他手下留情。」 唉,不過也只能用他了,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,總不能老是依賴妹妹。 正在田裡烤蠶蛹吃的甯知方莫名的打了個冷顫,他看了看掛在頭頂上的日頭,不解正熱的天氣為何寒風陣陣。 趕快烤好蠶蛹好回家穿衣服,著了風寒可不得了,他最討厭吃藥了,苦得舌頭都麻了。 六月初七,啟程的日子天氣居然有幾分陰沉,像是要下雨了,原本晴朗無雲的天際壓出一片陰霾。 送行的甯家人遲遲不肯離開,一路相送了十幾裡,一直等到大雨落下,他們才依依不捨地轉身回去。 只是此時臉上落下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,一個個眼睛都是紅的,不舍的表情十分明顯。 「回去了,槿娘,可不要淋濕了。」愛妻的宇文治脫下外袍,遮蓋在妻子頭頂上方,不讓她淋雨自己卻濕了一身。 「嗯。」寧知槿回頭瞟了一眼消失在雨幕中的馬車,跟著丈夫走向腳步遲緩的娘家人。 甯錦昌、周氏、寧知理、甯知方都在,他們面上沒有笑容,每走一步就像割心的痛,他們最疼愛的那個家人不在身邊了,從此以後會寂寞吧!少了不少糯軟笑聲。 而此時在馬車上拭淚的寧知秋也一臉惘悵,她覺得她身體的某一部分枯萎了,開不了鮮豔的花朵。 不懂得安慰人的華勝衣棄馬就車,一路將心情沉重的妻子摟在懷裡,像哄孩子似的輕拍她的背,哄得她哭著入睡。 這一趟回京之行走得不快,因為正是炎熱的季節,熱得叫人汗流浹背,走走停停,又有些遊山玩水的意味,到了京城已經過了中元節,快邁入氣候涼爽的八月。 只是華勝衣和寧知秋只帶了七、八名下人回府,他倆的載物馬車卻足足有十輛,裡面是蜀地當地的土產和各種見面禮,以及一些私人物事,由百人護衛隊護送。 「這……這裡是……」是日頭太大閃花眼,她怎麼看到不該看到的幾個很閃亮的金色大字。 「輔國公府。」華勝衣難掩傷痛的接道。 他,回來了。 寧知秋喉頭一澀,「是擁有丹書鐵券,本朝最有權勢的三公之一的輔國公府?」 定國公、安國公、輔國公,開國三公,當年與太宗立下不世功勳,乃是開國皇帝的左膀右臂,允其子嗣襲爵不降等,世世代代子孫皆為國公,歷時已有三百餘年,十五位帝王。 「我是見過丹書鐵券。」當年他祖父抱著他指著祠堂上擺放的丹書鐵券,語氣傲然的說著過往功績。 寧知秋勉強擠出一抹澀笑。「你不是什麼世子之類的嫡長孫吧?就等著老子升天好繼位……」 看她一臉悲憤,原本心中積郁的華勝衣不禁笑出聲,化開了一大半鬱結。「父親他還活得好好的,一時半刻死不了。」 他還能自我解嘲,闊別多年,如今再度歸家,這個曾養育他十五年的府邸,如今看來也陌生了。 少年愛風流,縱馬過街市,馬鞭急切切,當空一破聲……彷佛間,年少的他騎著快馬在官道上奔馳,鮮衣怒馬,好不快意,身後跟著一群和他一樣肆意妄為的權貴子弟…… 那時的他是飛揚跋扈的,不可一世的認為這世間沒有他掌控不了的事物,他出身高門,人才出眾,擁有父母所給的好相貌和傲人家世,在這天子下誰能與他爭鋒。 可就為了這口自以為的傲氣,他闖下滔天大禍,沒人相信他是失手誤傷,硬是把蓄意殺人的罪名往他身上栽,將他下了大獄,他成了三個月不見天日的囚犯。 回想起曾經的不堪,華勝衣的心裡還有些許恨意,他不會忘了是誰讓他陷於難以自拔的泥沼之中,萬氏…… 「怎麼了,你在想什麼,看你兩眼發怔的直盯著這扇朱漆大門,叫你也不理人。」他這是近鄉情怯嗎? 微失神的華勝衣揺了揺頭。「沒什麼,有感而發罷了。」―轉頭,他看向長隨。「叫門吧!」 「是。」年輕親衛走上前,叩門三下。 輔國公府前八階階梯,上了階梯是朱色大門,門前是一對石麒麟,麒麟口中叼著赤銅鈴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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