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嫁妝滿地 | 上頁 下頁 |
五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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披著麻衣的蘇輕憐穿著素白,神情肅穆的走上前,毫不猶豫地站在丈夫身側支持他。 「你不過是個媳婦,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,給我滾到一邊去。」方氏語氣冷凝,少了老夫人的壓制,她膽氣又足了。 蘇輕憐不退不讓,兩眼沒有怯意的直視她。「當我在為祖母上香時,你在做什麼?當我在為祖母折蓮花時,你在做什麼?當我抄寫佛經燒給祖母時,你又在做什麼? 「……是,我不過是個媳婦,可是我這個媳婦比你這個媳婦有心,祖母的棺木還停在廳堂,她的魂魄還沒走遠呢,若是她看見你在她死後還不讓她安寧,她能死得瞑目嗎?」 頭七,回魂日,陰間親人要回來見子孫最後一面,正式辭世,她們若是不怕會有報應,就再繼續鬧騰吧。 「反了,反了,做媳婦的居然敢指責我的不是,是因為沒有立過一天規矩才不知規矩吧,你這般伶牙俐齒,忤逆長輩,就罰你在老夫人靈前跪上一夜,盡盡你的孝道。」 頭一回被媳婦明著頂撞,方氏無法咽下這口氣,她想起先前老夫人對蘇氏的維護,打壓得她潰不成軍,拔掉她不少心腹,她新仇舊恨一起算,絕對不會再有絲毫包容。 「娘忘了,祖母已讓媳婦擔了半座齊府嗎?祖母臨死前的遺願是讓娘早早享享兒孫的福,不要太操勞,你安心地把齊府交給我,我會打理得跟娘一樣好。」想罰她?作夢吧! 蘇輕憐語輕如絮,卻堅韌有力。 「我還沒老到不能管事,由不得你自做主張,這府裡是我說了算。」她要把被奪走的大權拿回來。 「你說了算,那我算什麼?」略帶滄桑的聲音由齊老爺口中發出,他疲憊地看著結髮多年的妻子。 除了不能一心一意地待她,這些年他有虧待她嗎?為何她始終放不下糾結的過去,要和孩子過不去? 她漠視長子,他由著她去,畢竟是她親生的兒子,總不會真掐死他吧?妻子偏愛幼子他也由著她,再寵也寵不出一個浪蕩子,上了學堂有夫子教,又能壞到哪去呢。 可是她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把大兒子當成仇人,想盡辦法削弱兒子的實力,以母親的身分迫使他屈從,把微薄的母子之情消磨殆盡,她真的還記得她是個母親嗎?她不是只有一兒一女而已啊。 「老爺,你……你是什麼意思?」為何他看她的眼神讓她感到不安,彷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流失。 「你要兒子媳婦盡孝道,我也要做個孝順兒子孝敬我娘,既然我娘的意思是讓老二媳婦管理內宅,那麼以後府裡的內務你就不用插手,安心的待在佛堂,念你的經文。」 「什麼?!」方氏的身體一震。 「爹,容孩兒說句公道話,祖母的私房雖然給了二弟,可是祖母不只他一個孫子,為了公平起見,還是讓底下的弟弟妹妹也能分得祖母的一點念想,不致日後手足間因為此事而鬧得不愉快……」 幾十萬兩不是小數目,他不可能不要,既然得不到全部,他也不讓別人得去,那就見者有份吧。 聽到父親要越過長子長媳,將齊府的內務交給進門不到三個月的老二媳婦,齊正英頓感五內如焚,一股沖天的怒意在眼底燒灼,他不願也不肯再一次被忽略。 憑什麼一句嫡庶有別就決定兩個人不同的命運,他才是長子,齊府這一代第一個男孫,就因娘親的身分是妾,便只能被壓在底下,偌大的家業不是他的,連從小住到大的宅子也不是他的,眼睜睜看著別人不花一絲力氣的拿走。 他不甘心,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,明明晚生一年卻擁有叫人眼紅的一切。 「我不同意。」齊正藤出聲打斷兄長的謬論,他眼神冷漠,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。 話語被打斷,齊正英眉間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。「大哥知道你可能不滿,不過這也是為了大家好,人和家族才會興旺,獨木不成林,齊府不能只靠你一人,兄弟要齊心。」 他說得合情合理,句句真誠,好像是真心為弟妹們著想,連表情都十分懇切,似是為免兄弟鬩牆所隱忍著。 「大哥會將爹給你的東街那三個鋪面拿出來和大夥兒分嗎?不要鋪子,只要每個月營收的一半。」他是不滿,但更多的是失望,大哥永遠是想要什麼,而非付出什麼。 臉上的傷他真的可以當做誤傷,一笑泯恩仇,打斷手骨連著筋,再怎麼說還是一家人,總不能自相殘殺讓人看笑話。 可大哥是真的想要他的命,在他大一點的時候再回想,便發現其實削尖的樹枝是正對他的胸口,只不過他剛巧一個踉蹌才刺上他的左臉。 接下來的數年,他不是半夜睡覺時床上多了一條手臂粗的毒蛇,要不便是街上走著突然被人從背後一推,一輛戴著重貨的板車差點輾過他,或是巡鋪子時頭頂上方的匾額掉落…… 諸如此類的意外不勝枚舉,要不是小小事先來信提醒過,以及二條、索子的機伶,他不知死過幾回了。 每次一收到手中的調查他就心痛一次,煮豆燃豆萁,豆在釜中泣,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大哥在害他時沒想過他們是骨肉至親嗎? 「這……」齊正英語塞,面色難看。 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,你做不到的事,有何顏面要我做到。」他想公平嗎?那就將僅有的也拿出來均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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