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金山為聘妻為天 | 上頁 下頁 |
四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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湊呀湊,湊了六十六抬嫁妝,連雪姨娘也送了金絲鑲玉粉紅芙蓉鐲子來添妝,讓覺得有面子的三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,直說累得值得,親自在門口盯著一抬一抬嫁妝往外抬。 送完嫁妝後,噴吶聲喜慶的由遠而近,大紅花轎上門來,一搖一晃到門前,面容端正的新女婿一臉喜氣的來迎娶。 拜別了爹娘和祖母,殷如卿紅著眼眶嫁人了。 這是一件多麼喜慶的事,只等三日回門就圓滿了,一個女孩終身有了依靠,從此姑娘成新婦。 但世事難以如人意料,在殷如卿回門那天,竟然有媒人上門。 「這、這是怎麼回事?」 頸邊青筋浮動的簡琴瑟氣得後牙槽都快咬碎了,原本帶笑的雙眼充滿血絲,恨意濤天的瞪著笑意滿面的蘭姑。 「提親呀!夫人看不出來嗎?」兩頰塗上鮮紅的胭脂,唇上似抹了一整盒口脂,血盆大口的嘴一張一闔的說道。 蘭姑是前街後巷有名的媒婆,她手中撮合的人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,做了四十年媒還沒一對同床異夢,這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豐功偉業,逢人便自誇是京城第一媒人。 她不是官媒,卻比官媒更受歡迎,幾乎全京城都認識走起路來扭腰擺臀的蘭姑,她做媒從來沒有不成的,京裡有人想嫁女娶媳大多會找上她,說媒的活從年頭排到年尾日日不落空,得提前跟她說了才挪得出時間。 而此時她頭上戴了一朵大紅花,穿得比回門的新人還喜慶,鑲著金牙的牙口外露,笑得比寡婦再嫁還歡喜,手上繡著鴛鴦戲水的紅帕子沒停過,搖呀揮的晃得人兩眼一片紅。 「在這個時候上門提親?」簡琴瑟咬牙切齒。 分明是打臉來著。 蘭姑一臉不解,還好心地解釋。「司天監算出的好日子,咱們小老百姓可不能不信,長命百歲,富貴連天,旺夫旺子更旺家道,旺到豬崽都能養成大肥豬,夫人你真是有福呀!養個興宅旺業的女兒在跟前,你什麼福氣都有了……」 誰成親還用司天監來算日子,這得多大的來頭呀!一般官員嫁女兒是到廟裡求住持看看八字,得大師的護持已經頂破天了,誰敢指望神官出面排命盤蔔定吉凶。 偏就有人這般囂張,不但把司天監的老頭兒請來了,還「客客氣氣」地讓人合八字,絕對要合出「天造地設」、「儷人一對」、「天賜佳偶」、「天作之合」、「天長地久」…… 敢有一句不合心意,司天監頭兒換人做。 再旺關她什麼事,又不是她肚皮鑽出來的。「今天是我出嫁的女兒回門,麻煩你……讓讓。」 簡琴瑟的牙快咬崩了,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,悶得她一張臉黑了一半,氣不順,漲成紫紅。 「哎呀!我蘭姑不是來得巧嘛!雙喜臨門,你有個好女婿上門來,再添一個才成雙成對,來來來,讓我瞅瞅,是哪個俊俏的兒郎能配上如花似玉的大娘子,這媒雖不是我做的也祝你們百年好合……」蘭姑好話不嫌多,一張口就沒完沒了,渾然沒注意回門的小兩口被擋在正廳門外。 簡琴瑟的臉皮在抽動,頭頂隱約有白煙在飄,被氣得火冒三丈。「今天不適宜,你先回去,這門親事高……」 她才想說高攀不起,蘭姑原本就尖銳的聲音忽地揚高。「夫人想讓當事人和你當面鑼對面鼓地對敲?」 當事人……簡琴瑟當下胃一抽,不敢直接拒婚。「我的意思是來日再說,不急於一時,好歹讓我的女兒、女婿先回門,等過了今日再好好說道說道,孩子還小……」 即使有轟人的衝動,她還是讓身邊的柳嬤嬤往蘭姑手中塞二十兩銀子,光這二十兩她就心疼不已,白給的。 不過和蘭姑懷中的一千兩銀票相比,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,孰輕孰重一目了然。 「說句良心話,不是我蘭姑跟你過不去,而是上頭那位爺是個不講理的,我今天沒把這樁婚事說成了,明兒個就得到護城河撈我了,我也是身不由己……」蘭姑悄聲說道。 簡琴瑟的臉色變得更難看,絲毫不想退讓。「不成,不成,我女兒新婚未滿三個月,犯沖,不能喜沖喜,犯忌諱。」 她將殷如惠安排在六月中旬出閣,便是避開三個月內不重喜的習俗,她只關心自己的女兒順不順心,能不能和女婿和和美美的過日子,順利接掌中饋。 「話不是這麼說,九小姐也是你的女兒,你怎麼忍心讓她錯過百年難得的好婚事,她嫁得好你也沾福,來日和新女婿孝順你,給你金、給你銀、給你谷糧滿庫……」 「我——」不稀罕。 蘭姑不讓人有開口說話的機會,媒人的三寸之舌不斷地鼓動著,不達目的不罷休,逕自說個沒完。 「更何況百無禁忌,我們那位爺不理會那些俗的,大家都是讀過書的明理人,什麼怪力亂神的事別擱心上,小兩口過得好才是好,年頭年尾生個胖娃娃,讓你左手摟孫,右手抱小棉襖,兒女雙全,富貴連天……」 耳邊盡是蘭姑嗓吃不休的聲音,霸佔正廳和人死磨到底,簡琴瑟的腦子就像有一百個小人拿著尖刀在鑽,頭疼不已。 她已經呈現半失神狀態,整個人渾渾噩噩的,沉浸在念經一般的叨念中,直到有人拉了她的衣袖一下,她才回過神看著好不容易鑽進正廳的女兒,眼眶早就盈淚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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