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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

  門沒關,一道灰撲撲的身影自行闖入,半是滄桑半是憂心的面容平添幾條細紋,略微沙啞的聲音中有些急迫。

  “喬叔,你怎麼又來了?”事趕事的蘇明月撫額呻吟,訝異事情全湊在一塊了,讓人為為難。

  “喬叔?”他們蘇家的親戚?

  看見父親一臉疑惑,蘇明月真心笑不出來。“爹,一會兒再跟您解釋,喬叔,你等一下,我給你端茶。”

  ““又”是什麼意思,他不是第一次找你?”蘇東承面有疑色的看向沒見過的客人。

  “蘇大娘子,你何不直接向令尊說個分明?”心中坦蕩蕩好過瞞在鼓裡,昏庸過日?

  兩個同輩人同時發聲,顧此失彼的蘇明月苦笑著,她自己都厘不清頭緒,哪能給予答覆?

  可是眼前納悶和心急兩張臉,她無法置之不理,也許說開了會是一番新局面,也讓父親多點責任感。

  “爹,您坐好,有件事應該讓您知曉,您……呃,還是先喝口酒吧,今天特別通融。”

  唉,真不知從何說起……

  “月兒,爹不喝,你快說!”看了看懷中的酒,想喝又忍住的蘇東承緊張的吞咽。

  他不喝,她都想喝了,一醉解千愁。“喬叔,你也坐,別站著,先喝口茶咱們慢慢聊……”

  §第五章 受害者同盟

  “什麼?”

  果真如蘇明月所料,一聽完來龍去脈,難以置信的蘇東承兩眼睜大、面色發白、急喘不已,呼吸一下子上不來,差點翻白眼昏厥在地,他兩手捉著桌沿才不致往下滑落。

  嗜酒如命的他震驚地連愛喝的酒也顧不得了,任著酒罈滑落,摔碎在地,頓時酒香四溢。

  可是他哪還記得他的酒呀!長年泡在酒裡的腦袋像是被晴天驚雷一劈,轟隆隆的清醒了,不再一團漿糊。

  不清醒不行呀!這件事太讓人心寒了,他都不知道該相信還是先嘲弄自己一番,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,虧他還是在商場中打滾多年的老人,居然會在陰溝裡翻船,犯了最淺顯,而且不應該犯的錯。

  他那時在想什麼,鬼遮眼了嗎?被人牽著往彎路走,居然沒查清事情的真偽,腦子進水只聽信片面之詞,六神無主的以為船真的翻了,渾渾噩噩地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,變賣家產付出巨額賠償金。

  “爹,您冷靜,不要太激動,這事都過了好些年,您要心平氣和的接受。”翻舊賬於事無補。

  “月兒呀!你叫爹怎麼冷靜?原來不是爹急功好利,為了大賺一筆而利慾熏心,爹是被人算計了,才會糊裡糊塗犯下大錯……”眼眶忽然一紅的蘇東承哽咽的說不出話來,眼中淚光閃動,似驚、似怒、似哀,又有一些釋懷。

  別人千方百計請君入甕,他哪曉得這是陷阱,幾個熟人極力鼓吹,說得天花亂墜讓人心動,還先把合作的銀子拿出來遊說他點頭。

  當時想到要拿出大半的身家,他還猶豫不決,可是許、張兩位熟人把棺材本都投下去了,他哪好半途收手,一咬牙也跟了,對朋友仗義的他義無反顧,相信他們不會害他。

  誰知人心難測,他被信任的人陷害,沒給他半點應變的機會,一晈就咬在命脈上,沒有翻身的機會。

  “爹,您別難過了,別人不知謀劃了多久,哪會輕易讓您開溜,而且還下了重本買通您身邊的熟人,叫人防不勝防,您也料想不到這些人下手這麼狠,吃肉喝湯不說,連鍋子都端走,半點殘羹剩飯也不給您留下。”可說是心狠至極,將人連根拔起,殺雞取卵、寸草不留。

  這是一次性的計劃,掏光了家產就走人,誰還跟你論交情?銀子入手便達目的了,趕緊離開方為上策。

  “我哪能不難過,月兒,爹對不起你,把你草率地嫁了,害你遭人羞辱,也對不起你娘,跟了我大半輩子,最後卻吃苦受罪,還有明章……”他本來要找大儒給兒子開蒙,可是沒錢事事難行,硬是給耽誤了。

  “爹,別說了,這事誰也別怪,要怪就怪心思險惡的那些人,咱們家好好的做生意,又礙到他們什麼事了?一個個豺狼虎豹般,紅了眼連骨帶皮的啃食。”

  也是他們蘇家太張揚,不把錢當錢看,廟裡的香油錢一丟就是一千兩,財不露白,這不就被盯上了。

  “是呀,兄弟,你要放開胸懷,別氣著了自己,我也一樣被人耍得團團轉,以為大幹一場能十年不幹活,哪知人家挖好坑等我跳,銀子沒瞧見倒是賠光了老本,落得晚景淒涼、身無分文。”感慨同樣的遭遇,頻頻抹淚的喬叔也是淚滿襟,難以停止。

  “你跟我一樣受騙?”赧著老臉皮,蘇東承嗓音沙啞。

  喬叔點了點頭,用手背拭去眼角老淚。“他們說山匪肆虐、殺人行搶,無一活口,我一聽就傻了,太平盛世哪來的土匪,官府都不管嗎?銀子沒了還能再賺,人沒了我上哪賠人,這不是要逼死我……”

  當時他一籌莫展,只能趕緊把妻小送走,以免受他的牽連,保留最後的一點骨血。

  “對對對,就是這樣,我說要到出事的地點看看,別人一直攔著我,說船沉了還看什麼看,要跳入江中打撈嗎?我一聽,覺得也對,除了江水滔滔外,我還能看到什麼呢?”

  於是他專心處理善後,收拾爛攤子。

  “哪是人死財去,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,沒人沒貨,什麼也沒有,他們要的就是銀子,不只拿了我們的銀子還一石二鳥,買賣都是同一人,把我們逼得山窮水盡。”想到被人當傻子糊弄,喬叔仍氣憤難平、聲音揚高。

  幾十年基業一下子敗光,他哪能不自責,都準備上吊以謝祖宗了,可歎放不下妻小才苟活於世。

  沒了銀子之後的他只能去給人當賬房,存了點銀子後就做點小生意,雖說沒以往的家業那麼大,至少能養活自己,他想一點點累積,總能給兒子們留點什麼,這是他唯一能替他們做的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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