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金牌小娘子 | 上頁 下頁
十八


  「不想幹了?」才起了頭,離結案還遠得很。

  屬下搖頭搖得很快,無一絲遲疑,深恐搖慢了要出大事。「沒有沒有,鳳陽鎮山明水秀,地靈人傑,別人想來都沒機會,屬下是沾了頭兒的光,待得再久也無怨無侮……」

  「夠了,你們進去過莊子嗎?」廢話一堆。

  「誰去?」眾人一怔。

  看到屬下們愕然的表情,衛海天的臉色—點一點凝結成冰。「一離開邊關,你們的腦子就丟了嗎?」

  一個個苦著臉,低頭挨駡。

  「周赫,晚上帶幾個人從水道潛入,務必查出秘密入口。」人和物不會平空消失,必有暗道或地宮。

  「是。」方頭大耳的男子一應。

  「莊子靠山,難道你們就想不到挖空的山腹中也能藏人,再從另一頭挖出一條足以行車的通道,兩邊連通便不用原車回返,可守可退、攻防皆宜。」

  莊子後面的山是虎頭山山群中的翠夷峰,直通翠夷峰便是巴山峽谷,出穀後連接滄浪江,行船一路北上是距離京城百裡外的大城。

  換言之,只須連夜急行軍,兩日內便可兵臨城下,劍指帝都。

  「頭、頭兒,您息怒,我們的確沒想那麼多,在邊關打仗都是直來直往,求得是快、狠、准,真刀實劍地以命相搏,哪曉得看似不起眼的莊子還別有洞天、內藏玄機,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,同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再犯……」

  頭兒不愧是頭兒,腦子就是跟他們不一樣,一點小小端倪就能推敲出背後的巨網,連山腹藏人也想得出來。

  幾個玄衣人倶為邊關將領,在邊關地位不低,都是有品階之人,最低是六品校尉,領兵五十。

  不過在衛海天面前,他們大半是他的親衛出身,跟在他身後出生入死,殺出今日的成就,以他為首屢建奇功,因而個個都對他忠心不二,視如兄長般崇拜,無人不信服。

  「驢腦袋,打仗也講戰術,不然如何行兵佈陣,打得敵軍兵敗如山倒?」他怎麼能活到現在,光憑力氣早被人砍了腦袋。

  「……」玄衣人面露訕訕。

  「以後沒有命令不許再到這裡來,用密信連絡,散了吧!」

  風起雲湧之際,還得謹慎行事,他們此行是奉皇命而來,事屬機密,不得聲張。

  鳳陽鎮並不大,彼此都相識,誰進誰出大多明瞭,瞞不了人,一旦有生人出現,很快所有人都知道,互相探問、閒話家常,三兩句話後就沒有秘密,自來熟的攀上交情。

  這也是鳳陽鎮可愛之處,對人沒有防心,誰來都待之以誠,不會以一個人的外在條件來區分貴賤、貧富,首重人品和才識,再談個人涵養,相談甚歡便可深交,論及知己。

  所以衛海天雖是獵戶,但在鎮上也有談得來的知交好友,皇上派他前來查探也是考慮到地緣關係,他原就是在地人,透過鄉里鄉親的口耳相傳,他比別人更容易得到不為人知的私密事,進而揪出禍國殃民的賊首。

  「頭兒,隔壁那位真和您定過娃娃親?」有話悶不住的石峰走到一半又繞回來,以肘輕頂。

  「十軍棍好像少了些。」沒查清楚真相就上報,慈不掌兵,他還是太心軟了。

  「不不不,還疼著呢!不過頭兒怎麼狠得下心退婚,那麼嬌滴滴的小娘子……」頭兒也是狠心,為了功成名就居然說放手就放手,一點都不心疼,憐香惜玉。

  「滾!」衛海天冷冷一喝。

  石峰是個膽大的,沒問明白他心裡掛著事兒,不舒心。「頭兒呀!不要惱羞成怒,您是不是心中有做不對人家的好?山雞、野兔、羊的天天往人家家裡送做為補償?」

  頭兒真不懂女人心,當初對人那麼狠,全然不顧對方的感受,退婚對女子而言等於殺了她一次,旁人不會問對錯,誰是誰非,只會認定女子名節有瑕,導致婚事不成,即便那小娘子當年年紀小不在乎頭兒退親,可鄰里鄉親的閒言碎語又豈是好聽的?

  如今回過頭來賠罪,人家會理他才有鬼,瞧瞧蘇家這三人臉色多難看,對「仇人」不假辭色,頭兒想得到寬宥是任重而道遠,尤其那兩父子恨他入骨,沒半句好話。

  「再不走就不用走了,那兩條腿留著礙事。」打折了,用爬的爬出去,更適合滾動。

  「等等、等等,頭兒,屬下還有情報容稟。」他抹了抹一頭虛汗,趕緊推出免死金牌。

  「說。」若沒好理由,他會知道何謂軍令如山。

  石峰狗腿的沖上前,笑得好不諂媚。「頭兒不是叫屬下盯緊來謝府的那幾個生面孔嗎?我們發現其中一個暗暗在打探蘇家的情形,還詢問他們是不是從外地搬回來的。」

  「然後呢?」他目光一厲。

  「我看他的神色有些不懷好意,似乎想做什麼,便讓老四他們防著點,別讓人鑽了空子。」他還是挺機伶的,沒把頭兒的叮囑拋之腦後,用了心的。

  其實他是抱持著看戲的心態才多費了三分心思,要不哪會插手正事外的閒事,在邊關領事的大將軍一向寡言冷情,能用一個字表達就不會多說一句,帶兵嚴厲、不苟言笑,又有「鐵血將軍」之稱,沒人敢在他面前大聲喘氣。

  可脫下戰袍換上獵戶裝扮,雖然冷了些,還是和善可親,至少話多了,不再面無表情。

  不過一遇到蘇大季,那簡直是春出曉風融冰雪呀!那個不要臉……呃!是春風拂面、花開盡春曉,人蕩漾地春雪融融,都快化成一灘水了。

  這樣的鎮北將軍肯定沒人瞧過,他們這一批跟出來的下屬長眼了,紛紛下賭注,欲知下情,拿銀子來。

  「說完了?」

  「說完了。」您要爆內情嗎?他賊兮兮的眨眼。

  「你可以走了。」衛海天一閉目,背向後靠。

  「就這樣?」他嘴巴一張,有些訝異。

  「不然你還想要什麼?」他的腿不用斷了。

  「姦情呀……」他話一出,馬上緊張的捂嘴,期盼頭兒沒聽見他一時的「口誤」,他話說得太快了。

  可惜他少燒香,又忘了抱佛腳,運氣之差叫人淚兩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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