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月刹朱雀 | 上頁 下頁
二十九


  「貝勒爺,宮中來旨,胤礽阿哥召見。」禁軍侍衛在門階外通報。

  「召見?!」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。

  不會是為了……煒烈若有所思地望了月剎一眼。

  「該來的總是逃不掉,幫我找個好一點的劊子手,我怕疼。」她不怕死地向他挑釁。

  這個女人不能安分半刻嗎?「你給我乖乖地養傷少打歪腦筋,裡外巡邏的侍衛是精兵營挑出的精銳,別讓我有揍你一頓的機會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是要我一次成功,不用說後會有期嗎?」他也不想想,以她目前的虛弱是做不得傻事的。

  所謂峰迴路轉,柳暗花明,陷於灰暗之地並非無退路,深入敵穴更能就近監視朝廷的動作,早一步警告南方的義軍。

  煒烈的徇私她不是不感動,但是江湖兒女身不由己,為了大明百姓的未來,她只有辜負他一片錯生的情意。

  如果他們不是敵人就好了。

  「男兒,不要低估男人的怒氣,否則你會後悔的。」他頭一回感到的恐懼是失去她。

  何時放下感情他不知情,或許是第一眼的驚豔種下情根,因不明其真實性別而苦苦壓抑,一旦爆發即造成不可收拾的熾狂。

  那份情放在心底發酵,終於釀成一抔苦酒,叫他一口飲下。

  「聰明通常反被聰明誤,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,不要被自己的謀略反噬,男兒。」

  他看出什麼?月剎拭拭唇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不確定,「你該走了。」

  「你真冷淡。」有些不滿的煒烈輕輕地點扣她的前額。

  「漢人女子都是含蓄、矜持得緊,不似大膽、豪放的女真姑娘,你挑錯抱怨對象了。」她隱隱牽動唇色微微地笑。

  他笑中帶柔地吻去她下顎的一滴湯汁。「讓我安心好嗎?」

  「撲火的蛾不好當,假使我狠心一點,你會屍骨無存。」她的心已變得和受傷的身體一般軟弱。

  兩股力量在她體內拉扯,情與義,愛和承諾,取捨該是明明白白的,她不能不堅強。

  「你哦!一刻不得安閒,非要砍我幾刀才甘願。」他眷戀這張美麗容顏下的倔強女人。

  身為男兒裝扮的她已是天人之姿。

  而今,他說不出心中的震撼。

  那份美非人間所有,雲絲細如滑泉,狡猾的靈瞳一片清澈,任性的唇飽含冰刃般犀利,如同一朵潔白無瑕的仙花卻含著致命毒刺。

  她是危險的女人,所以吸引、蠱惑著他。

  「貝勒爺,胤礽阿哥還在等著你,請啟程。」

  外面傳來禁軍侍衛長的催促。

  「啐,淨會催魂。」煒烈低咒一聲。「我很快就會回府,你不許妄動。」

  「我會『乖巧』地躺在床上等你。」月剎挑挑眉,不認為重傷的自己還能翩翩起舞。

  「要命。」他的下腹湧起一波熱潮。

  她沒事說句叫人誤會的曖昧語,讓原本渴望她的身子起了反應。

  煒烈謹慎地叮囑侍女看好她,拉拉雜雜地交代一大堆瑣事,在宮中禁軍侍衛長的三催四請下,他才勉為其難地踏出府。

  北京城的風逐漸轉暖,一樹的桃杏不見花,一粒粒小指般的果實結滿枝幹,就像不屈的生命。

  月剎此刻的心和不成熟的果實一樣苦澀,樓井外的天空是一件蔚藍,江南的早荷該開了吧!

  驀然,她開始想家,無聲的淚水爬了滿腮。

  「小姐,你是何苦來哉?」

  一干侍女被月剎三言兩言打發掉,她習慣命令的口吻不因時不予我的困窘而改變。

  高傲的氣度,冷豔絕美的容貌,再加以過人的機智,很少有人不臣服在她柔中帶剛的目光下,自然而然地聽命行事。

  「阿彌,南方的情況如何?」

  阿彌欲言又止的回道:「援救小王爺的行動失敗,義軍傷亡慘重。」

  「有多少人被逮?」

  「包括袁將軍在內,一共有三十六名義軍弟兄被清兵擄獲。」她不疾不徐地說道。

  月剎微微一怔。「怎麼會敗得這麼狼狽?消息是否走漏?」

  「查出是鹽幫的張貴泄了口風,冷傲已取他首級,並未為難鹽幫的失信。」

  「是沈戀心的美人計?」

  詫異的阿彌眼中浮現出對主子的敬佩之色。「醉花塢本是胤礽阿哥怖在江南的線,她只是一粒棋子。」

  「通知江南分舵毀了這據點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查出小王爺和義軍囚於何處了嗎?」月剎認為當務之急是救人。

  「小王爺應該北移,至於正確地點尚在查,而義軍們則被關在水師地牢裡。」

  「水師?」這……似乎變得更加棘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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