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月刹朱雀 | 上頁 下頁
十三


  「喂!」一聲大喝吸引住街上路人視線。「這賣曲的姑娘本大爺瞧上眼,老頭可別擋路。」

  「爺兒行行好,小老兒就只有這麼個閨女,還指望她來養老。」

  「嗟!滾開,少來礙眼。」

  「小老兒給你磕頭,求您放我們爺倆一條生路。」

  「找死。」

  枯癟的老頭子不住地拿腦門敲地,聲音響動四方卻無人敢出頭,只因對方是兵馬司副指揮使庫滿。

  眾人眼看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就要削丟老人家的項上人頭,哪知卻憑空出現一朵芍藥「種」在庫滿兩眉中央,他雙目大睜如牛眼地往後一翻,臨死前仍帶囂張。

  而他的一干隨從驚如弓中鳥,拔刀四下慌砍,嚇得百姓們紛紛走避,唱曲的父女趁亂溜走,沒人在乎躺在地上的兵馬司副指揮使。

  煒烈適時從旁路過,抓住一位小兵。

  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

  小兵緊張地揮刀亂舞,被他一把奪下棄於地。

  「不……不要殺我,小的只是吃糧頷薪的小兵而已。」

  「沒用。」他拖著小兵來到庫滿屍首旁。「死的是何人?」

  「他……他是兵馬司副……副指揮使庫……庫滿。」

  「誰下的手?」

  小兵滿身直打哆嗦,「不……不知道,一朵花飄過來……然後副指揮使就……就死了。」好恐怖,竟有人能以花奪魂。

  「一朵花?」煒烈彎下身檢視庫滿前額的「致命武器」。「好俊的功力。」

  摘葉掠魄,揚瓣抹魂,此人的內力深不可測,就算是他也尚未達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境界,真叫人不由得發出敬語。

  但是無來由得憂心攏上他眉頭,這樣的人實力十分可怕,殺人僅在一瞬間,若是敵人……他不敢想像自己是否有勝算,一朵芍藥——

  倏然,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在珠玉攤前晃動,煒烈還來不及深思,足下即已一躍。

  「破塵。」

  月剎假裝很茫然地回過頭。「兄台是……」

  「你不記得我?」他猛然驚豔地問。天呀!自己都快忘了他有多俊俏。

  「小弟曾與兄台見過面嗎?」她一手托著扇作揖,故作不解地問道。

  煒烈心中五味雜陳,不過仍是喜多於怒。「前些日子,我才陪同你為令堂上繡莊挑購繡線。」

  「喔!瞧我這拙眼,原來是烈大哥。」她恍然大悟的神色著實取信人。

  他不禁讚歎,「你還是一樣的美,不……更美。」月光下的他恍若天人,而太陽底下的他更美如精靈。

  月剎一副迷惑的裝蒜表情。「烈哥在說什麼?」

  「呃!我是在喃喃自語。」煒烈回過神來悖然一笑。「你在挑玉?」

  「家母的壽辰將至,買個佩玉討她歡喜,討個吉祥沾喜氣。」她的謊言是七分假來三分實。

  娘的生辰是在近日沒錯,只是自從爹過世後,就再也提不起心惦著這日子。

  「上回半夜買繡線,今日趕巧挑個暖玉,你真是個孝子。」連帶他也想起自個兒的額娘。

  「為人子女盡點孝道是人之常情,烈哥不也是如此?」她溫和地笑笑。

  一笑傾城,煒烈的神魂失了控,差點當街吻上「他」。

  「咳!用過膳了嗎?大哥請客。」

  「怎麼好意思呢?烈哥來杭州城做生意,理應由小弟來作東。」未時剛過,他還真有胃口。

  「我哪有做……呃!杭州我常來,算是半個此地人。」他及時縮口,一時間忘了臨時謅編的身分。

  煒烈自嘲自己的驚惶失措,一個似女人的書生居然亂了他一向的鎮定,老是做出些叫人可笑的舉動。

  面對他,傲人的自製力一再失控,心被他的一顰一笑牽動,仿佛是無知覺的木偶,由著他扯動手中線。

  這太不像原來的自己,怎麼應有的能力全鎖在他星眸瞳孔中,無力施展?

  是中了蠱吧!一種難解的蠱毒。

  他不得不感慨,上天真愛捉弄人。

  「咦!你身上怎麼有股花香味?」煒烈疑問,而且還發現和庫滿眉心的香味相似。

  好敏銳的觀察力。月剎頓時不敢小覷,開始聲東擊西,「我不好說人是非,事關一位姑娘家的閨譽。」

  「你的……心上人?」煒烈像是打翻了調味料,心裡很不是味道。

  「是心上人倒好說話,唉!全是爹娘生就這張臉惹的禍。」她很「無奈」地以扇子指著俊容。

  一聽不是心上人,他寬了一半心。「說來聽聽,我不是碎嘴之人。」

  「這……實在難以啟齒。」

  她愈是做作愈是吊人胃口,深知世人劣根性的月剎以虛亂實,擾亂煒熱的判斷力,引導他往她設下的圈圈兜轉,造成假像。

  那朵致命的芍藥確實是出自她之手,調戲民女的狗宮本就該死,平日作威作福魚肉百姓,她早就想為民除害,只是一直抽不出空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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