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紅娘闖高門 | 上頁 下頁 |
一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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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幽如墨的黑瞳一轉,似笑非笑地染上幾許輕佻。「我與姑娘是初次相見,莫非是認錯人了。」 「你……」咬了咬下唇,她忍住脫口而出的質問。「是我看錯了,以為是送豬肉到莊子上的王二麻子,他一臉麻子,穿上了衣服倒也人模人樣,風度翩翩。」 他認不出她? 宮徽羽可沒這麼傻,從他嘲弄的眼神中分明在取笑她故作端莊,他還沒揭穿她女扮男裝她便自露馬腳,定力太差,偽裝的功力太生嫩,想騙人還差得遠。 「我這模樣像麻子臉嗎?人言美目盼兮,真是可惜了,姑娘有眼無珠枉長了一雙美目。」暗諷他?她太嫩了,不是對手,不過她方才乍然一驚的神色倒是取悅了他,平添幾許趣味。 「撒上一把芝麻也是麻子臉,長得太好看的人會遭天妒,不如你在臉上劃兩刀,當個氣拔山河的刀疤男……」面容出色的男人都是少心少肺的缺德鬼,正如她認識的某男。 看著眼前美得像畫中人兒的男子,宮徽羽不自覺地想到相親無數次,但無一次成功的夏某人,他們兩人在某方面非常像,都有讓人恨得牙癢癢又討人厭的毒舌性。 「娘……」居然對她這麼凶。 「嗯——還要我說第二遍?」橫眉一瞟,氣勢凜然。 「是,娘。」迫於無奈,她笨拙地行了個禮。「羽兒年幼,不知分寸,望貴客海涵,不怪罪羽兒一時出言不當。」 該死的男尊女卑,去他的繁文褥節,她不過說兩句實在話提醒他生得好容貌的禍害,為什麼得低頭認錯。 很不服氣的宮徽羽背著娘親在身後握起小粉拳,做出捶打的小動作,讓人瞧了暗笑不已。 「公子,小女有不是之處,老身代為致歉。」宮夫人言語客套。「無妨,令千金活潑可愛,不失赤子之心。」他拐著彎取笑她稚氣,愚不可及的天真。 看著女兒無邪的面龐,她微微歎了一口氣,「她自幼無人管束,也沒人教她禮儀規矩,我雖有心卻使不上勁,累得她糊裡糊塗也不懂人情世故,見的世面也少。」 「夫人別妄自菲薄了,在我看來已經是可取的,若我在夫人的處境,恐怕更難以自處吧,還要獨自帶大幼女,夫人難為了。」一個女人若在失去夫家的庇護下還拖上稚女,想要生存下去著實不易。 但是若為了無情無義的丈夫而黯然神傷,以養病為由棄女兒不顧,那她這個娘親就做得太失職了。 目光幽然一閃的夏侯禎看向面露郁色的宮夫人,她眉頭糾結的細紋絕非一朝一夕造成的,試問一名長期浸淫在自己憂傷中的母親,甚至因此積郁成疾,她還有餘力分給需要她照顧的女兒嗎? 不過這是人家的家務事,他一個外來過客管不著,只是小丫頭「憎惡」的眼神引起他的興趣,讓他不免多瞧一眼。 聽到有人同情她的遭遇,宮夫人鼻頭一酸。「再艱難也要過日子,我只盼著女兒能尋門好親事,日後有個能依靠的良人,我的心願也了了,再無所求。」 真無所求?是自欺欺人吧!她眼中還有對定國公的忿忿和怨懟,以及不甘心受到的屈辱,其實她還想要回到元配的位置,堂而皇之的回定國公府。夏侯禎看穿她的口不對心,嘴角噙笑,不做評論,女人最終的依賴還是男人。 「娘,女兒不嫁,我才十六歲,尋什麼良人,你不怕我所嫁非人,良人變狼人,狼心狗肺的把我折磨至死?」她實在沒法相信這年代的婚姻制度,一夫多妻她哪受得了。 她是懶,而不是傻,要和一群女人共同一個男人,她怎麼想都覺得噁心,就像渾身長了蟲子似的,與其如此,她寧可讓出所謂的夫君,也不願成為他其中之一的女人。 宮夫人微怒的一斥。「說什麼渾話,哪有女人不當嫁的道理,娘為你找的夫婿絕對是最好的,他不敢對你有二心,否則娘就算死了變成惡鬼也會找上他。」 什麼惡鬼,這才是氣話吧!「娘,我沒嫁妝。」 即使她想嫁,人家也不見得肯娶啊。 「羽兒,這點你不用憂心,會有人拿出來。」她嫁女兒豈可寒酸,非十裡紅妝不可。 宮徽羽很不想戳破娘親的妄想,不過她是孝順的女兒,不能讓她一直活在自我欺騙的虛幻中。「娘,如果你指的是我親爹,你還是別指望太多,若他還記得有我這個女兒,他不會連著十年不聞不問,也不在乎我過得好不好。」 「不是這樣的,羽兒,他只是誤會了……他會想起你的,你不能胡思亂想……」她想解釋卻詞窮。 她知道,丈夫的所做所為出自他不肯承認的嫉妒,只會打仗的他以為她真正喜歡的是胸有點墨的文人,對詩詞歌賦的喜愛更勝於與他的感情,畢竟當年她是以詩畫聞名的江南才女,上門提親者多為文人雅士。 而她高中榜眼的表哥更是公認的第一才子,也曾登門求娶,可是在皇上的御筆賜婚下,她和表哥正在議中的婚事便硬生生夭折,沒多久她便嫁予受封為定國公的丈夫。 「娘,天大的誤會禁不起歲月的拖磨,為什麼你還認為爹的心中有你,一個男人若把你放在心裡,他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,即使九十九個人說你不好,他也是唯一覺得只有你最好。」真正的愛不是把人丟開不管。 「羽兒……」宮夫人眼眶蓄滿淚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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