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姑娘出手富滿門 | 上頁 下頁 |
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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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才十二歲,是家中最年幼的孩子,上頭三個哥哥都沒著落呢,幾時輪到她冒頭了?真是躺著也中槍。 可事實上她爹娘的確在為她物色中,疼女兒的孟二元捨不得貼心棉襖嫁得太遠,早已有模有樣的盤算起來,村裡幾個適婚的小夥子都被指指點點一番,連外村的學子也不放過。 孟二元希望她嫁個讀書人,起碼有功名在身,日後和和睦睦不愁吃穿,舉案齊眉鳳凰於飛。 而秋玉容只想有個有些許家底的男子和善待她就好,不求大富大貴,入大戶人家當主母,只要能笑呵呵過日子便心滿意足。 他倆同時盯上鄰居家的少年郎,卻又有點可惜他是京城來的,總有一天要回去,他們不想女兒傷心。 「爹,大哥十七了。」孟淼淼禍水東引。 孟二元輕輕搖了搖頭,「男子晚一點成親無妨,等他明年中舉再說,不急於一時。」 那誰急了,她嗎?「爹偏心,說什麼疼淼淼全是哄人的,您巴不得早日把我趕出去,不礙您的眼。」 孟淼淼嘟嘴,一臉不滿。 「瞧她,又揣著聰明勁裝糊塗了,誰不知道議親的流程至少要走兩年,兩家定了親還要過六禮,等真要出門都十六歲了,爹想留你,你還不一定肯留呢!」女大不中留,是為別人養的。 「女兒這樣還不是你寵出來的,好意思腆著老臉教訓人,女兒都餓了還不讓她吃,回頭餓瘦了你又心疼。」三十出頭的秋玉容姿容清雅有餘,豔色不足。 一聽到這話,孟二元就投降了,「快來吃飯,別餓著了,一會兒給爹裁紙,讓學生練字。」 他招呼著女兒,無視一旁的兒子。 孟淼淼拿起一顆饅頭,從中扳開,夾入臘肉和炒青菜。「我不裁紙,我要上山摘野菜、挖些竹筍。」 「又上山?」他眉頭一皺。 「秋天一到,山上的野果子多,摘一些曬乾了當乾果吃,不用每回上城裡買一大包等年節用。」她覺得自家炒制的零嘴比較香,外面買的口味淡了一些。 主要是冬天太長,一旦落了雪就看不到綠意,一片銀白,她想吃口綠色蔬菜非常難,所以多摘點野菜曬乾,多少換換口中的味道,不至於連口菜也吃不著。 「咱們坡地上的果子也快熟了,你瞎忙什麼勁,想吃就去那裡摘。」何必累著自己,曬得粉白小臉都黑了。 她一吐舌,「那是要賣錢給哥哥們娶媳婦的。」 長幼有序,上面的三座大山都搬走了才輪到她。 「咱們不缺錢。」本來種果樹就是為了她,哪知本末倒置了,女兒反而愛往山裡跑。 「我不要,我自己賺。」他有手有腳,養得起妹妹。 父子倆異口同聲,把母女倆逗得哈哈大笑。 「快吃吧你們!咱們地裡的稻子過兩日就能收成了,接下來的包穀、花生、地瓜也該採收了,一畝地的大豆能榨不少油,供一年吃用了……」秋玉容說著家常裡短。 「嗯!老大、老三也該回來了,你殺只雞給他們補補,出門在外總沒在家舒適。」一文一武勤用功,哪日等他老得走不動了,小女兒也有靠山,不怕婆家欺負。 她一頷首,心裡也想孩子了,「好。」 「等秋收後再雇幾個村裡人把土翻了,用牛犁一遍土,灑下冬小麥的種子,明年三月就能有新面吃了。」這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,他真的什麼也不愁了,只等著兒女成家立業,兒孫滿堂,含飴弄孫。 「得了,你的學生快來了,趕緊吃一吃,走百步消食。孩子大了,該放手讓他擔事了。」看著各有主見的一雙兒女,她心中再無所求了,雖然夜深人靜時仍有小小的遺憾…… 京城,錦陽侯府四房院落內。 「四郎,我們的荷姐兒真的找不回來了嗎?」面容憔悴的女子微帶病容,但仍可見往日麗色。 「不會的,皇天不負苦心人,總有一天荷姐兒能回到我們身邊。你安心地養病,別想太多,我一定會盡全力找回我們的女兒。」文質彬彬的顧四郎面白膚細,宛若一管青竹,風狂雨急不能令其折腰,光風霽月,有著文人氣節。 面色發白的女子有氣無力的苦笑,「都過了十來年,你不用再安慰我,荷姐兒只怕凶多吉少,我已經不指望了,只盼著她能被好人家收留,別流落到那種不好的地方。」 她真的不貪心,只希望能用餘下的性命換取女兒的一生安然,見或不見都無妨,她只要女兒活著。 「翎兒,不許說喪氣話,定一大師不是說過嗎?你與她有母女緣分,定會相聚,你不要再滿腦子胡思亂想,把身子養好了才有力氣為她找婆家。」若找得回來,以荷姐兒那年歲也該說親了,明年開科考,正好可從中挑一個乘龍快婿。 蔣秀翎笑了笑,不發一語。 想當年她是將門兒女,上馬能殺敵,手持長纓槍,跟著父兄叱吒沙場,殺出一身血氣。 後來她愛上文人出身的顧四郎,兩人從此情深無可自拔,有了白首相守的盟約,誓要與君天長地長,永不相忘。 誰知兩家長輩都不贊成此事,一為武將,一為文官,文武不相容並且相忌,他們堅決反對,並試圖拆散這一對有情人。 情比金堅的兩人一心要在一起,以死相逼,相偕在懸崖邊往下跳,以償對方深情,顧、蔣兩家被逼得不得不點頭,蔣家三姑娘和顧家四郎才如願以償,交頸為夫妻。 可是事情真能一帆風順嗎? 一入侯門深似海,嫁入錦陽侯府不久,蔣秀翎很快便發現抽娌間不合,相互勾心鬥角,看似風光無限的侯府只剩下好看的門面,裡面早就蛀光了,是大廈將傾的空殼子。 因為早年婆婆偏疼麼兒,因而四房手裡握著不少值錢的鋪子和地契、莊子,加上長輩給的賞賜、紅封,比起其他開銷大、愛揮霍的三個房頭,四房過得有滋有味,私產頗豐。 手上有錢易遭人嫉妒,蔣秀翎明顯遭到排擠,三個妯娌有意無意的明嘲暗諷,妄想瓜分四房的房產,其他三房聯合起來對付她一人,讓她應接不暇,身心俱乏。 但是婆婆的嫌棄和刁難才是最令她難受的,她曾在懷孕中期被婆婆罰跪在冰天雪地的庭院一整天,只因她聲音太大聲,嚇得婆婆養的畫眉鳥如意掉毛了。 最終那孩子沒留住,是個已有手的男胎。 顧四郎找上母親大吵一頓,母子倆徹底決裂,從那時起,四房的人便被侯府厭棄了,任憑他們自生自滅,雖仍有分例卻少得可憐,比打發乞丐還不如。 好在他們還有莊子上的出息和鋪子上的租金,以及蔣秀翎自個兒的嫁妝,身處困境中仍可怡然自得,不必求助於人。 不過千防萬防,家賊難防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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