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寄秋 > 夫人不當白月光 | 上頁 下頁
三十七


  “是。”

  一眨眼,黑衣人又消失在陰影中,似乎不曾出現,身手之快有如風中光影,一閃而逝。

  說快不快,說慢不慢,一到入夜,夜深人靜,剛梳洗完的黎玉笛正打算上床就寢,就見一道黑影矗立窗外。

  不得不說她真嚇了一大跳,定神一瞧,她有股伸出五指抓花人臉的衝動,若非她膽大,准會嚇得魂飛魄散。

  “你找我?”矯健的身形翻窗而入,落地幾無足音。

  “你一向這樣無聲無息的嚇人嗎?”她沒好氣的埋怨,一雙水漾杏眸在燭火下更顯動人。

  眉頭一挑的皇甫少杭低聲笑道:“下回我會記得敲鑼打鼓,大搖大擺的夜訪香閨。”

  “咕!你還敲鑼打鼓的,存心膈應人是不是?我娘不被你嚇死也一棍子將人打出去。”她娘是當人媳婦了才收斂脾氣,聽說以前也是紅衣縱馬的小辣椒,性烈如火。

  他一笑,“找我做什麼?”說完,如入無人之地的皇甫少杭自個找椅子坐下,二郎腿一翹,喝起放在小火爐上溫著的熱茶,神色愜意。

  “我訂親了。”

  “什麼!”他一口茶往外噴。

  “三師哥不該恭喜我嗎?”她眉眼都帶著笑意,唯獨眼底寒氣森森,不斷冒出冰冽之色。

  “是哪個活膩的傢伙敢跟爺搶人,爺滅了他!”他一臉狠色的以手背抹唇,把茶沫子抹去。

  “秦家。”早該放拾了,任他們蹦躂太久了。

  “秦家?”皇甫少杭狠厲的眼神中有一絲困惑。

  黎玉笛為他解惑,“我祖母的娘家。”

  聞言,他眉頭一皺,“又使什麼夭蛾子了?”

  她聳聳肩。“要他們不作死比死還難過,我祖母那人眼皮子淺,有誰在耳邊說兩句挑弄的話,她馬上自以為聰明的盤算,認為以她的身分有什麼成不了事,不孝違天,誰敢忤逆?”

  孝字大過天,以孝為名,老夫人著實過了好些年快活日子,底下兒孫以她為尊,不敢有所違背,因此慣成她我行我素的性子,只要別鬧得太過,連黎太傅都縱著她。

  “所以呢?讓她開不了口?”指骨分明的十指修長如玉,互相交握扳動著,發出骨節輕響聲。

  黎玉笛沒好氣的橫了一眼。“真要她臥床不起還用得著你動手?幹這種事我比你在行。”

  她也想過下毒,可是一想到老夫人的行事作風,准又鬧著要她娘侍疾,豈不是坑了自個親娘。

  若直接把人弄死了也不成,一家人得守孝,哪裡也去不成,她爹靈海書院的山長做得好好的,若是守上三年孝,那位置在不在還得另議,她何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。

  “那你想我怎麼做?”他從善如流。

  燈火搖曳處,美人如畫,有些心猿意馬的皇甫少杭盯著燈下倩影,喉頭乾澀得像點了一把火,燒得發疼。

  “你上回說的『湊和』,就去做吧!小侯爺總比秦家好。”嫁誰不是嫁,起碼要讓她看得順眼。

  “你拿爺和那個渣比?”目光一沉的皇甫少杭大感不悅,渾身散發出殺人於無形的戾氣。

  “當然不能比,他是個渣,你是天上星宿,瞎子都能看出你們不在一個等次,可是……”她話留一半。

  “可是什麼?”他面色戾狠。

  “可是他姓秦,我祖母的娘家侄孫,在她眼中他樣樣都是好的,基於肥水不落外人田,她二話不說先定下了。”先斬後奏,兩家說定了才向二房透話,殺得他們措手不及。

  “哼!死人就省事多了,爺給秦家送幾口棺。”他冷笑,眼泛殺意,他太久沒殺人了,都忘了他雙手染血。

  皇甫少杭也想好好地當他的紈褲子弟,整天吃喝玩樂,醉生夢死,只要他不造反,有個皇帝舅舅,普天之下他有什麼不能做。

  偏偏找死的人特別多,他剛要靜心修身養性,不長眼的蟲子一隻一隻冒出來,哪裡不去偏往他身上撞,他不收拾收拾都把他當成病貓了,吼聲無力,肢體蒼白。

  她搖頭,“對我祖母不管用,她要是打著冥婚的主意呢?人死了就守寡,以彰文人氣節。”

  “她敢——”皇甫少杭怒吼。

  “有什麼不敢,她要得不過是我豐盛的嫁妝罷了,一半幫襯她日漸被掏光的娘家,一半扣下來當她自個的私產,祖母貪錢又好面子,唯獨不怕坑死二房。”好似二兒子不是她生的,生來結仇,不弄個母子反目便不成仇家。

  聽到這兒,他明瞭地冷笑。“打了一手好算盤,人財兩得,她問過爺同不同意了嗎?”

  虎口搶食,果然夠膽。

  “嘖,誰曉得你哪根蒽、哪根蒜,少往臉上貼金了,在這府中除了我認識你外,誰知道你我之間有所關連?”他們的往來是私下的,秘而不宣,誰也沒想過揭開那張薄薄窗紙。

  嫌麻煩。

  “你在怪我沒早日定下你囉?”原來她已經這麼迫不及待,看來是他辜負了。女人呀!不論幾歲都一樣,言不由衷,先前和她提時還裝模做樣,一副多委屈的樣子。

  心花朵朵開的皇甫少杭暗喜在心,表面裝作不在意,心裡其實對小師妹存有幾分好感,不厭惡娶她為妻。

  瞧他似笑非笑的神情,面上一熱的黎玉笛真想給他幾拳。“你也可以當沒這回事,我舅舅家的幾位長兄也很不錯……”

  言下之意並非非他不可,她還有很多選擇,張家人一出手,她一意孤行的祖母也要怕上三分。

  “小笛兒,笛兒妹妹,你知道惹毛我的下場有多嚴重嗎?別輕易玩火。”皇甫少杭的目光一沉,起身往不知死活的小女人走去,長著粗繭的大手似威脅的輕撫她粉頰。

  “少擺出惡人臉,我不吃你這一套,要不是由你出面我能省不少事,要不然誰樂意早早決定終身大事?”在她的觀念中十三歲還是稚齡,哪能談論婚嫁,再過十年還差不多。

  黎玉笛沒想過嫁人的事,她的思想還停留在上一世,沒法接受早婚的習俗,她以為她能拖上幾年,徐徐圖之。

  誰知現實從不給人機會,在她認為生活終於能掌握在手時,給予狠狠一擊,讓她不得不認清時不我與,她活在男尊女卑的年代,女子不能自主婚姻,婚嫁全憑長輩做主。

  “我讓你不樂意?你只能是我的人……”一說完,他俯身封住令人火冒三丈的小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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